有人點頭附和:“……還是陸三爺體貼。”
請蔺聞雪?
是知道她為難元昭昭的事了,打算推羊入虎口、送肉與惡狗?
蔺聞雪站在她家老爺子蔺政的後邊,輕輕打了個噴嚏。
被迫擋槍就夠煩了。
誰又罵她?
陸謂年面上不動聲色,眼底寒霜一片。
他的好三叔大概怎麼也想不到,他與蔺聞雪早已在商言商、約法三章。縱使這件事真與元昭昭有關,她也會看在他的面上,适可而止,把對他名聲的損傷降到最低。
關鍵是——
東西到底在誰手上。
那是他母親的遺物,便是有人做局,也不該以它為餌,手伸這麼長。
陸謂年擲地有聲:“阿昭是我的未婚妻。是與非,總要調查清楚,二叔、三叔,不會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吧。”
阿昭。
元昭昭下樓的腳步一滞,旋即冷靜下來。
說到底,從簽訂結婚協議的那刻起,他們已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是,他陸謂年維護的,是他無懼門楣有别、坦然公之于衆的未婚妻。
不是她。
元昭昭深吸一口氣,壓下原本怦怦亂蹦的心跳,腳步愈發輕盈。
“陸二叔、陸三叔,跟謂年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有正式拜訪過您們,真是不好意思。”
陸察正要辯駁兩句,卻被少女清亮溫和的聲音打斷。他舉目望去,少女微微笑着,既不張揚也不怯懦,好像身處局外,從容自若。
陸謂年帶來的人,或許,真不簡單?
陸察一笑:“元小姐客氣了。”
元昭昭狀若不經意間地掃了眼站在前排的人,沒有一位女士和陸家兩位叔父差不多年紀。
顯然,丢失東西的苦主——陸夫人并不在場。
這麼重要的場合,陸夫人為什麼不在?
虎豹豺狼在前,不容元昭昭多想。
她反客為主,大方磊落:“既然是有貴重物品丢失,二位長輩不如先說說丢的是什麼?在場這麼多人,總得讓大家心裡有數,免得稀裡糊塗被扣了帽子。”
要淡定,要周旋,盡量為銀子争取時間。
“明知故問。”陸富冷哼一聲,滿目不屑。
“陸二叔這麼說就不妥了吧。”
齊城站出來打圓場:“元小姐初來乍到,路都沒摸清楚呢,何談偷東西?其中一定有誤會。”
“誤打誤撞眼饞也是有的。”
陸富瞥了眼齊城,拄着拐杖的手松了松。
“小城啊,别有事沒事跟在謂年身後瞎混,老齊忙,要是沒時間照顧你,也可以來找二叔啊。”
齊城心下發笑。
想管我,你算老幾啊——
跟我家老爺子私交甚笃的是謂年哥他親爹好吧。
但他面上依然笑嘻嘻:“多謝陸二叔,我事兒多,為免折壽,您老還是避着點好。”
陸謂年睨了他一眼。
合着就折我的?
“是羊脂玉項鍊。”他沉聲提示。
元昭昭會意點頭。
“陸氏集團家大業大,旗下基因檢測機構挂的招牌便是‘公正公平’,我相信,背後的主理人也不會平白污人清白。”
她走到陸謂年身邊,與他并肩而立。
“監控視頻可能造假,需要專業人員鑒别。但事不宜遲,我可以先去阿姨的房間看看嗎?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别是賊喊捉賊吧。”
有人小聲議論。
陸謂年垂眸看向少女,她雙眼如星子般澄澈,卻又沾染了幾分狡黠,像上好的璞玉,灼灼生光,好似能闖過暗夜的黑涼。
他冷眼掃過質疑的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說說看。”
元昭昭看了眼躁動不安的賓客們。
這些話,明面上是說給陸謂年聽,實則是威懾,威懾人群中隐匿的宵小,她元昭昭并不好拿捏,有的是辦法查出“真兇”。
“東西原本放在何處,有什麼途徑可以拿走,是激情犯罪還是蓄意而為,進出房間需要多久……都可以通過現場痕迹還原一二……”
她條理清晰,振振有詞。
“與其揪着監控視頻這一條不知真假的證據,不如多路并進,互為佐證,加快破獲真相的速度。”
陸謂年眯起雙眼。
真是出乎意料。
一個靠資助成長至今的小姑娘,還沒有走進社會,就能有這般大的能量。面對驟然降臨的“災禍”,居然能從容有據,鎮定自若?
“巧言令色。”陸富狠狠敲擊了兩下機械拐杖。
陸察瞥了他二哥一眼,慢條斯理道:“謂年,你可是我陸家的未來,萬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
元昭昭目光堅定,仿佛對他人的評價無動于衷。
不能害怕、不能動搖。
她輕輕扯了扯陸謂年的袖口:“謂年,你是相信我的吧。”
元昭昭仰視着他,将生殺予奪的刀,堂而皇之地遞到陸謂年手中,像是他們真的一同走過無數歲月,她早已發自内心地相信他,相信他能夠在任何情況下,刀鋒對敵,刀背護她。
指尖的溫度透過褶皺覆上他的手腕。
陸謂年低頭看了眼元昭昭的神色,最終,淡淡的。
“好。”
“胡鬧!”陸富擊杖怒吼,“嫌疑人都能随意出入現場了,還有什麼調查的必要!”
“是啊,謂年,你二叔說得有理,不能這樣胡來的。”陸察蹙眉,溫文爾雅地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