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謂年頂着周圍的嘈雜,握住元昭昭無處安放的指尖,眼中卻辨不出真情假意。
“我帶你去。”
陸富大跨步走到兩人身前,一拐杖就要戳過來:“好小子,你這是包庇,明目張膽地包庇!”
陸謂年下意識地将元昭昭輕拉到身後:“二叔,丢的是我母親的東西。誰來查,怎麼查,我說了算!”
“從現在開始,阿城負責監控視頻和詢問相關人員,我帶昭昭查驗現場,不勞二叔費心了。”
他深深地看陸富、陸察兩人一眼,繼而睥睨全場。
“打擾各位雅興。”
“今日,我陸氏集團在酒會各處為大家準備了小驚喜,紙條上的内容均可在三月内兌現。各位可以盡興‘探秘’,享受美酒佳肴,至于這件事——”
陸謂年冷聲:“稍後,我自會給大家一個答複。”
“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離場。”
以利益轉移這群人的視線,蠱惑他們繼續留在現場,相較于直接強硬封鎖,更加體面,也更容易被接受。
這不,衆人面面相觑後不久,便三五成群散開。
找到陸氏集團承諾的好處,比看一場熱鬧,更讓人動心。
眼看陸謂年計劃得逞,陸富氣得頰肉直顫:“陸謂年!陸氏集團還不是你當家!”
“二叔莫不是忘了,當初是誰在董事會上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我成家,便放手将陸氏集團交到我手中。”
陸謂年眯眼,擡起與元昭昭交握的十指。
一對素戒鮮熠生輝。
“現在,是時候兌現了。”
原來,這就是他簽下結婚協議的原因。
元昭昭擡頭望向陸謂年,隻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線,落在一片沉郁的陰影裡。
所以,當他陸謂年穩坐高位,當他将整個陸氏集團,或者說,整個陸家,收入囊中,便是她元昭昭出局之時。
看他今日所作所為,或許,用不了多久。
到那時呢?
她真的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陸家?
即便能,以後呢?又能安穩地和弟弟度過後半生嗎?
元昭昭突然指尖發寒。
從前,她以為這一紙協議是個機會,一個接近十年前真相的機會,卻忽略了機會背後是龍潭虎穴,是無盡深淵,是沾染了就去不掉的病菌,是時刻纏繞的夢魇。
她以為有了銀子,便會多一層勝算。隻要她把握好尺度,哪怕像今天一樣被陷害、被下套,也能從容有度地應對。
卻忘記了,世間紛亂,高處不勝寒。
而陸謂年和陸家兩位叔父的對話,如一記重錘,為她敲響了警鐘。
在她從未接觸過的頂層食物鍊中,這一切,隻是個開始——
有人恪守本分,就有人不擇手段。
元昭昭撇開視線,指尖不自覺地想要抽離,卻被陸謂年一把抓住。
他說:“别怕。”
他望向元昭昭的眼神滿是冰冷與威懾,聲音卻溫和低沉,像是生怕愛人誤會。
“阿昭,我們結婚情出自願,與外物無關。”
說得真好聽。
元昭昭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輕輕挽上陸謂年的胳膊,一雙眼望進他的深情裡:“我相信你的,謂年。”
她親昵笑道:“不必解釋。”
“——就像你信任我一樣。”
她選擇了站在他身邊,那麼同樣的,“偷盜”一事未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觀。
是交易,也是明晃晃的威脅。
與虎謀皮,從來危險。
既然做了決定,哪怕前方是水深火熱,是荊棘叢林,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陸察推了推眼鏡:“繼承一事非同小可,要經過族内協定、董事會審議的。謂年,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何況——”
“你們還沒領證吧。”
他一語中的,言外之意就是陸家,包括陸氏集團,現在還由不得陸謂年做主。
“阿昭第一日進門便波折叢生,各位長輩期盼謂年成家已久,領證這麼重要的事,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被攔在門口,說什麼證件不合格、流程不合規,甚至是——”
“人不合适。”
陸謂年冷笑一聲:“到時,豈不害得大家,白高興一場?”
陸富聽出他言辭中的諷刺,狠狠以杖擊地。
“陸謂年,你翅膀硬了不成!别忘了,你眼前這個,還背着偷盜的罪名!你們這婚能不能成,由不得你一個人說了算!”
陸謂年面色冷峻,反問道:“自我父親走後,陸氏集團的事,二叔做主做習慣了。如今連我的婚事,也要管嗎?”
眼見雙方僵持不下,齊城也上前一步:“陸二叔,您也别上火,找到失物要緊。我先去查驗視頻真假,謂年哥他們小兩口的事,就讓他們單獨說清楚嘛。”
陸富、陸察兩人,一個通臉漲紫,一個不發一言,終究是退讓半步,避開了陸謂年的鋒芒。
酒會畢竟是陸家主辦的,争來争去,倒讓外人看了笑話,砸的還是陸家的招牌。
所以,即便他們之間再有矛盾,也不好鬧得太過。
且看這小子能袒護那小姑娘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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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謂年帶着元昭昭,走向二樓盡頭的房間。
房門半掩着,内裡窗明幾淨、素雅樸實,與外頭五光十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陸謂年反身上鎖,房門發出“咔嗒”地輕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