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過?”
他低聲問。
“在入住陸家前,陸先生便将我的底細打探清楚了吧。我與弟弟還要靠陸氏集團讨生活,不會自讨沒趣,自斷生路。”
元昭昭笑道:“陸先生,何必多此一問。”
“你們在陸氏集團讨生活,若陸氏集團做主的,不是我呢?”
“與我簽下結婚協議的是陸先生,承諾支付阿祐醫療費至他痊愈的也是陸先生。”
元昭昭笑意不減,杏眼彎如月牙,甜蜜而溫柔。
“所以,我認識的陸氏集團當家人,隻有陸先生一人。”
會頂嘴,也會拍馬屁。
陸謂年随手從玄關處抽出手套、腳套,遞給元昭昭。
“帶上。”
元昭昭從容接過塑料套,猜測着,或許是傳聞中的那位陸夫人愛幹淨,房中才配備了這些東西。
也好,省得他們的足迹和手印破壞了現場。
元昭昭沒有擅自行動,而是站在原地,觀察了下周遭陳設。
窗戶緊閉,沒有撬動的痕迹,桌椅櫃台齊整,好似也沒有被翻找過。唯有西北角落裡坐落着的保險櫃,櫃門虛掩着,像是失物原先存放的位置。
保險櫃門上既沒有鎖孔,也沒有轉盤,很明顯,不是機械開關。
眼看陸謂年用一系列她叫不出名字的裝備檢查起四周環境,元昭昭走到保險櫃邊,蹲下身,指了指裡面:“我能看看嗎?”
陸謂年皺眉,旋即舒展開。
“别亂翻。”
元昭昭點點頭,徹底打開保險櫃的門。
裡頭珠寶首飾琳琅滿目,個個價值連城,隻怕那條羊脂玉項鍊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如此說來,陸家給她扣的“貪财偷盜”的帽子,還真是荒謬。
元昭昭輕松地開着玩笑:“陸先生,我這個小偷做得還真是良心,放着滿櫃子的金銀珠寶不拿,偏對那一條項鍊情有獨鐘,可見真如你二叔所言,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了。”
陸謂年臉色一沉。
“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元昭昭一怔。
遺物?
所以,陸夫人已經過世了?
怪不得之前沒有瞧見。
許是時間緊張,齊城并沒有向她詳細介紹陸家的人員構成。
而她不過是個被陸氏集團資助至今的準畢業生,每天忙于學業、照顧弟弟,鮮少關注其他事情,别提上層這些龐然大物了。
“對不起呀,”元昭昭站起身,“我先前并不知情,如有冒犯之處,還請陸先生海涵。”
陸謂年握緊書櫃把手,冰涼的玻璃切入掌心,手腕青筋發痛。他看向少女誠摯的眼神,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卻聽對方低聲道。
“我會盡力。”
“——幫您找回失物的。”
少女眼神澄澈而堅定。
讓陸謂年想起一個人。
當年,她也是這麼自信而耀眼,然後,在豪門大族的圍追堵截裡——
折戟沉沙。
郁郁而終。
陸謂年忽然迫近半步,俯身低頭,望進元昭昭的眼眸。
“憑什麼。”
他單手抵着桌案。
“如果事涉陸氏集團内部鬥争,元昭昭,你憑什麼這麼自信,認為自己能夠破局而出?”
他将元昭昭迫在一片狹窄的空間中,雙眼湧動着隐忍的掙紮。
就不該想着兩人如今都沒有父母照應,同情心泛濫,多這一句嘴。
元昭昭被逼到牆角,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撤回剛才那句承諾。她呼吸短促,死死咬着下唇,盡量讓自己平複下來。
“陸先生,倘若今天我沒法洗清嫌疑,會怎麼樣?”
“輕則被趕出陸家,重則——”
他沉默了下。
“坐牢。”
元昭昭笑了。
“是啊。”
“可我想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我想親眼看着弟弟痊愈,我想重新陪他在陽光走一走,我還想見更廣闊的山海,認識更多的朋友……我還有好多好多心願沒有完成,怎麼能在這裡,就止步了呢?”
“所以,為了有未來,哪怕眼前再難,也要奮力一搏,和牛鬼蛇神争一争高下。反正……”
她在他雙手圈禁的尺寸天地裡,無謂擡頭,坦然迎上他冷冽的目光。
山茶花的氣息漫入他的世界。
“最壞,也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