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死老鼠

舒栎内心崩裂的心情并沒有寫在臉上。

畢竟雅格一家老小以後還指望着他生活。

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吃了舒栎8個銀币（400華夏币）的錢，就在要舒栎的命。

舒栎自己得要有頂梁柱的意識。

可是回去的路上，他攥緊自己的銅币，反複後悔着早知道自己那杯蘋果汁就該喝完，連那個杯底的蘋果泥也吃幹淨。

那一杯可是要了他兩個銅币。

兩個銅币可以在雜貨鋪買五公斤的面粉。

他光是天天做面條或者饅頭，都可以吃十天了！

舒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回去之後，舒栎迅速重新檢查整個教堂的資産。

這原本該是他一到牧區就該做的。

可是舒栎從來沒有做過這類型的工作，更也沒有管理企業的經驗。

在他腦海裡面，自己就是走馬上任，什麼事情都不用太擔心。

于是，這些天他都隻在為彌撒做準備，從早到晚都在背聖經的故事和教條。除此之外，幫忙修樂器和簡單的工具，再就是不斷地彩排。

财務資金的愁雲壓根沒有出現在他心上。

于是，舒栎打開裝有地契和教會物品清單的盒子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句殘酷的話——「人在真正理解現實的一瞬，就是發生在自己接觸的所有的東西都要錢，且那些錢遠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外的一刻」。

教會資産：

1.已經68歲的小教堂。

2.兩塊教會小農田：黑麥田和卷心菜（大小還不夠雅格一家七口人能吃溫飽）。

3.基本的祭祀道具（聖經一本舊，一本新，有一塊正經的祭壇，蠟燭和聖水剛補完貨，可以維持三個月）。

4.八名神職人員（舒栎和長老一家：均沒有工資，全靠信仰支撐，教會開支有些還是雅格一家掙來的）

5.舒栎帶過來的錢：45銀币（将是用來應付整個教會未來一個季度的全部日常開銷和教堂修葺上）

舒栎在列出的清單摳了半個小時的字眼，都沒有看到一個「飯」字。

老鐘家說，民以食為天。

沒有飯，就等于天塌了。

舒栎垂着腦袋，感覺坐在椅子上的自己比雅格長老還要老一輪。

他甚至有個荒謬的想法：趁着現在還沒有完全入職，自己拿着剩下的45銀币逃跑吧！

這種鬼地方愛誰來傳教，就誰來傳教。

反正他就是無神主義者。

可是，舒栎很快又被現實所裹挾。

他想到雅格長老一家為了這個教會兢兢業業地幹了20多年。若是沒有被這個教會拖累，他們一家子可以去其他更大的城鎮謀生。他又想到，自己出現的時候，雅格長老他們一家子就像是看到了天晴一般的笑容。

舒栎也想起，小說裡面男主的童年回憶。

那回憶裡面即使沒有雅格一家子的描寫，可憑着萊斯利能把死去的屍骨挖出來挫骨揚灰的瘋勁，很難說他不會把怒火撒在雅格一家上面。

也不說這些，這麼一走來之，新來的神父能不分青紅皂白說萊斯利是惡魔，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好好對待這一家子信徒。

從長遠來說，舒栎為飯一走了之的事情也不劃算。

因為未來的七八年後，大陸其他地區是會發生戰争的。

屆時戰火連綿，而男主的故土則一直是在和平的後方。

即使能在戰前轉移回到這個薩伏伊牧區，可是到時候再回這裡，與曾經被自己抛棄的人見面，實在太尴尬了。

所以說，為了夥食問題，就遠走高飛，太可笑了。

舒栎歎了一口氣。

明天的彌撒真的搖得到人嗎？

*

第二天，如期而至。

彌撒開始前，雅格長老攜長子雷蒙一同登上教堂閣樓，雙手握緊繩索，沉沉地拉響那口古老的銅鐘。鐘聲如海浪般層層疊疊，悠遠回蕩，試圖滌蕩開世間的一切塵埃和陰暗。

一下。

兩下。

三下。

……

足足敲滿十二下。

鐘聲停滞時，雅格長老還沒有下樓，便振奮地向樓下的舒栎，喊道：“阿利斯大人，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響聲了。”

樓下，舒栎擡頭望去，目光追随鐘樓的弧線，笑着揮揮手。

晨間彌撒的鐘聲已經響起，接下來就是靜等信徒來訪。

然而四十五分鐘過去，教堂依舊沒有外來的客人。

兩個負責唱歌的雙胞胎已經堅持不住坐等，趴在松木制的椅背上開始摳的蟲洞和裂紋。

雅格長老和雷蒙兩人互相對視，雖然心裡面早就有答案，但是真的面臨無人問津的局面，心裡面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

長久以來，他們都在等待一個希望。

于是他們等到了阿利斯神父。然而，這個希望出現在他們面前後，雅格長老才注意到，其實他們在等的是一個奇迹。

希望容易等，但奇迹難求。

年輕的阿利斯神父站在祭台邊上，再次檢查了時間，确定沒有人，便開口：“空場彌撒雖然有點安靜，但是按照教規，既然已經宣布了彌撒的日期，我們沒有理由随意取消。”

他隻是這麼安定地微微笑了一下，便讓雅格長老的焦慮也煙消雲散。

“那我們現在開始吧！”雅格長老招呼雙胞胎，“小唱詩班快過來。”

兩個小孩子剛聽到在喊自己，就立刻從椅子上爬了起來，像小雲雀一般跑了起來。

雷蒙也很快注意到兩個孩子的白裙被椅子壓得起了皺褶，剛要擡手幫忙整理。另一個風一樣的人闖了進來，是雅格的女兒塞西莉亞。

她大喊：“阿利斯大人，爸爸，哥哥！我知道大家都去哪裡了？！約定好過來的人都在那！”

雷蒙頓時精神來了，“那我們趕快去拉人。”

舒栎：“……”

不要吧。

其實這麼靜靜地，也不是不行。

反正第一次彌撒肯定收效不大的。

*

原來，雅格他們早在為第一次彌撒做了很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