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臉上堆着笑,直說:“茯苓姐姐,我這花房也沒個讓你坐的地兒,勞你站在這兒選一選,看七姑娘要什麼花,我馬上送過去。”
茯苓也不客氣,手指一點,頓時就要了十幾盆,“除了這些,還有那盆綠牡丹也要。”
“哎呦茯苓姐姐,這綠牡丹是要送去正院的,陳媽媽早就點了,你看是不是換一盆?紅牡丹也不錯,架子上這幾盆剛開花,鮮豔着呢。”
“算了,不要這個,就把我剛說的送去,快些。”茯苓被駁了話,臉臭,丢下一句話就出了花房。
她走的是另外一邊,與南枝不沖突,兩人沒有打照面。
“何娘子。”南枝喊她,又小跑進去幫她擡着花盆,“您仔細着。”
“南枝啊,你來的正好,青竹軒要花,可我等下還要去正院,要不,你替我跑兩趟?”何媽媽有自己的心思,茯苓狗眼看人,她不想去青竹軒見她,再受一頓指使,二來,也正好考驗考驗南枝,瞧她行事。
南枝想了想她姐正得了半日歇息,說道:“好,我叫上我姐姐,她力氣大搬得多。”
“去吧。”何娘子給她指了要送的花,随後自個捧着兩盆開得正豔的綠牡丹,扭着腰往正院去了。
“也不知這一趟能不能得個賞。”王娘子從小幹習慣了粗活,一手就拿三四盆,還嘀咕南枝,“等會兒咱機靈點,好話不怕說,哪怕見不着七姑娘,也得得個好。”
這去一趟,多少也能見一見青竹軒的丫鬟們,要是都不好相處,她可不能讓南枝去闖那遭罪的地。
“成。”南枝一邊應一邊把泥土扒拉到花盆邊,泥土還微微濕潤,貼在花盆邊,一時間掉不了。
青竹軒位于鯉魚池附近,帶了幾分潮濕,加上院子裡種着一片竹子,故而一進院門,一股涼意伴着風吹過來。
“王娘子?你們來幹什麼?”青竹軒不小,除了正屋以及東西兩個廂房以外,竹林邊還有一個亭子,眼下亭子裡正有幾個姐兒在忙上忙下,給亭子紮紗幔,估摸着是給七姑娘避暑。叫住她們倆的就是在亭子台階上監工的丫鬟,比起茯苓,她隻穿戴了銀飾,身上料子也算不得好。
王娘子趕忙說道:“我們來送花給七姑娘,勞你請示七姑娘,這些花擺在哪裡?”
“不用客氣,随我來。”她說,“王娘子你手上的這些就擺在廊道旁,這幾盆留着,擺在亭子裡。”她對王娘子很客氣,認得她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至于這盆就給我。”她剛想伸手拿,一直不說話的南枝卻躲開了,還低眉順眼地解釋道:“姐姐,這盆花兒開得正好,需要泥才能養的好,故而這盆泥巴多了一些。這盆邊沾到了一些泥,怕弄髒你的衣裳,還是我來吧。”
花盆邊的确有不明顯的泥土,那丫鬟也就不說什麼了,而是開了門,說道:“七姑娘正睡着,你動靜小點,把這盆放進外頭榻子的矮幾上就成。”
這反倒奇怪了,她不帶路嗎?
王娘子瞅了南枝的背影一眼,生怕她自個進去吃虧了。
南枝一進去就擡眼打量,繞過多寶閣,一張美人榻正靠在窗邊,從冰裂紋窗棂看出去,幾個姐兒正沉默着搭輕紗。美人榻旁挂着一席珠玉門簾,若隐若現中,能瞧見床幔。
許是有了動靜,美人榻上側躺着的人直起半邊身子,擰着眉呵斥道:“不是說不讓進來?話都聽到哪裡去了?”
“茯苓姐姐,我是花房來送花的,外頭的姐姐說,這花要放在矮幾上。”南枝有些詫異,她本以為茯苓這麼嚣張是仗着七姑娘的寵愛,可現實好似不是,她這副做派,給人的感覺倒像姑娘。
“哼。”茯苓被攪和了睡夢,氣還沒消,有意為難這個臉白嫩的姐兒,不叫她放着花,就捧着。自顧自倒茶喝,又明晃晃地投去不算友好的目光,見她還未長開就已然有了貌美的模樣,心中更是嫌惡。
南枝卻在思量,看茯苓的樣子就能聯想到她娘吳媽媽有多嚣張了,要是青竹軒是這兩母女把着,不就說明七姑娘性子軟?要知道奶媽媽還有大丫鬟,以後大概率跟着七姑娘出嫁,要是七姑娘被壓着一輩子,那她進青竹軒解決了目前的困難,将來呢?
她低着頭,給茯苓一種沉穩的感覺,登時,她就擺擺手,吩咐道:“擱這吧,你可以走了。”
“好。”南枝正放下花盆,預備離開。後頭的珠簾就傳來聲音,軟綿綿的,“茯苓,有什麼事,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