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過十歲左右的姐兒,圍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了一路,等到了準備分别時,叫立夏的丫頭就說,“咱們歸媽媽管,那要不要選個小管事出來,有事也好抓主意。”
攏共也就一天,還需要搞個小管事?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與她不對付的丁香就反駁,“又不是夫人的命令,也不是媽媽開口,我可不聽。都是一樣幹活,憑甚就要低一頭,哼。”說罷,率先回了家。
“我娘有事找我。”
各自找借口,南枝混在她們其中,不顯眼地回家。
立夏的心思倒是一眼看得出來,想跟她爹一樣,做管事過個瘾呗,可惜大家都不買賬。
到家後,不消幾時,王娘子也回來了,她身上有酒氣,南枝就說她,“喝了?明日你可要伺候老夫人見客,小心着被罵。”
“冤枉,我沒喝,是秋媽媽喝了,她瘾大,明個不是甚重要差事,就小口抿了一些。”王娘子解釋,見南枝還是不贊同的神色,便打趣她,“你比你姐夫還要大面子,管着我不放。”
“對你好才管你,要不然我可不多說。”南枝撅嘴說,也就是在姐姐跟前她才有些活潑,出了外頭,是一副慢人一拍的呆模樣,沒生氣。
“我知曉。”王娘子捏她鼻子,又說,“你在我這兒是首要重要,你姐夫都比不着,你就說吧,我聽的。”
兩姐妹相依為命,定是最親近的。
“早些歇息,我吹蠟了。”南枝把小幾上成色還算好的蠟燭吹滅。
翌日,天不亮,各處就響起敲擊銅盆的聲音,南枝與王娘子同時起身,一個洗漱一個梳頭,如此輪流,極快的就出門了。
王娘子先行一步,南枝則是同其他姐兒一道走,等她們十八個都在三道門旁邊的二層小樓到齊,負責指使她們的劉媽媽就開始分活。
“輪着來,一組分配好點心瓜果,一組捧出去,隔了半個時辰就相互調換,聽明白了?”劉媽媽此法還算公正,就連立夏都覺着好,她還暗自記着。
與李府親近的女賓們不出一個時辰就登門,南枝拿着托盤,按照規矩,低頭直腰,腳步穩健,不可碰撞到客人,上了之後又要彎腰退出花廳。
忙到日上三竿,肚裡空空,等前頭傳了席面,南枝等人才得了休息的空。今兒下人們的飯食是幾個院兒的小廚房的廚子廚娘做的,因着用料紮實,菜色倒是比以往大廚房做的要好。黃瓜焖雞肉,茄子豆角肉沫,蒸雞蛋,每人一個大壽包,可謂豐富至極。
南枝與青兒一道在桌邊吃着,俱都安靜,隻是默默地聽着長桌上的婆子媽媽們聊。
待吃完了飯,便又要回去收拾茶盞碟子。
匆匆忙碌了一日,直到晚上劉媽媽說她們能家去了,緊繃着的氣氛才逐漸松緩下來。
“南枝,等等我,我也回去。”青兒說,她挽着南枝的手臂,倆人就随着人群回了下人院。
“我姐姐今晚不回來,你要不來我家?咱倆一起睡。”南枝有事兒想要問青兒,她們今日的活計一樣,都是端茶捧點心,不過青兒因着之前在明月閣當差,所以她被安排去了老夫人房裡聽差,比起她,倒要輕省很多。
她主要是想問問幾位公子姑娘的事,特别是七姑娘。她姐雖然在福壽堂,但在大喜的日子,老夫人特意吩咐她在佛堂為老太爺誦經祈福,平日裡也大多呆在佛堂,故而對于公子姑娘們,了解不多。
“成,瞧我拿着的點心,紅棗馬蹄山藥糕,青文姐姐給我的。”青兒搖了搖手裡的油紙包,又與南枝咬耳朵,“我隻分給你,不給旁人。”拿回家也不行,一個兩個隻搶,吃不上還要哭,她看着心煩。
家來,卻也不急,南枝灌水燒火,又去洗了兩個杯子,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封存密實的瓦罐子。一打開,甜膩的香味撲鼻,再舀兩勺出來,一一沖開,便是甜滋滋的蜂蜜水。
恰好青兒也把糕點裝在碟子裡,“這回可有口福了,夜裡做夢都是甜的。”
晚上也包飯,有兩道大菜,她們吃得油膩膩,正好清清腸。
兩個小人在炕上,面對面坐着,小口小口抿着山藥糕和蜂蜜水,南枝還沒問什麼,青兒就率先提到了在老夫人房裡瞧見的場面,“……多少夫人姑娘,個個貴氣得不行,我沒敢擡頭看,隻看見她們左手戴金镯子右手戴玉戒指,腰上環着的玉佩也透亮得不行。還有繡花鞋,鞋面是真真好看,花樣說是從京城傳來的,時興。”
南枝就那般聽着,時不時出聲,像甚麼“真的?”“想不出來”,諸如此類,十足的捧哏。
“那都是外頭的夫人們闊氣麼?咱們的姑娘們咋樣,小姑奶奶還有表姑娘也回來了,是不?”南枝問,雖三個女兒都是庶出,不過這個小姑奶奶是自小養在老夫人膝下,記沒記名倒是不清楚。
去年,小姑奶奶也回來了。
“诶,說起咱們的姑娘們,這倒是有件事,老夫人當場變了臉色。”青兒一口把山藥糕吞下,也不嫌噎得慌,灌了兩口蜂蜜水後就開始講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