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正好,來,我帶你去住的廂房。姑娘還沒起,不着急去見姑娘。”在門口迎她的是翠平,“你吃了沒,我給你留了兩塊酸棗糕,酸酸甜甜開胃。”
“謝謝翠平姐姐。”南枝沒想到翠平待她這樣熱切,接過了用絲巾裹着的酸棗糕,又說,“巾子我給姐姐洗晾好。”她聽她姐說過,絲巾不能暴曬,隻能晾幹,不然會走形。
“不用,你拿去用着,你瞧你,身上素得很,這綠絲巾襯你,好看。”翠平臉尖尖,行事自由一股爽利感,她比南枝大五六年,也樂意對她好。
“好,謝謝姐姐。”南枝說,她注意到翠平衣領的花紋很精細,推斷她的喜好,又仔細觀察所見的事物。
“瞧你,見外了。”翠平推開一扇門,指了指其中一張已經空出來的床說道:“你住那兒,先前的人已經搬走了。”
青竹軒經曆了好一番動蕩,因着七姑娘落水,當天聽令服侍的兩個丫鬟就被老夫人狠狠罰了一通,又攆出青竹軒,教她們幹粗活去了。
也不是所有都趕走,茯苓運氣好,七姑娘還給她求情了,讓她呆在院子裡掃地。
二等丫鬟是四個人住一間,正中間放着一張圓木桌,四個凳子合在桌底。四個角落分别擺放着架子床,兩兩中間貼牆放着梳妝台以及盆子架,最裡頭架着一道沒有雕刻任何花紋的屏風,用來遮擋,裡面是浴桶。
“床底下有木箱子,你的東西可以放裡面。”翠平帶南枝一一看過,又指着其餘兩張床說道:“這是流雲還有滿月的床,流雲跟你一樣,在茶水間當差,滿月則是管着姑娘的三餐,平日裡去拿菜或是姑娘要定菜,都是她去大廚房。”
青竹軒有小廚房,不過夫人并沒有安排做大菜的廚娘廚子,隻有一個做糕點包子的娘子,味道也算不得十分好。
往下還有四個三等以及六個四等的丫鬟,并兩個雜活婆子,這兩個婆子卻不是青竹軒獨有,而是與其他院子一并支使。南枝一一記住了,李府一共五房,也就五房這兒的主子丫鬟仆從多,因着五夫人娘家是富商,每個月流水似的銀子金子送進來。
福壽堂那兒也是這個規格,五夫人走私賬養着,專門孝敬老夫人。她姐偶爾進内伺候老夫人,聽聞過一耳朵。
至于為何官商結親,這個她姐姐也不清楚。
“翠平姐姐,姑娘起床了。”門口有個臉像餅子般扁平的丫鬟,翠平應了,“知道了,雙兒,你去忙吧,”
南枝迅速把名字與人臉對上,這是四等丫鬟,掃地的。
“随我來。”翠平說,南枝跟着她出去,就看見幾個丫鬟捧着銅盆、白色的巾子、痰盂等等梳洗的物什進正屋。南枝尚且在外等候,過了半響才得了進去的令。
南枝快速掃了一眼,七姑娘正坐在太師椅上,有丫鬟正放下手裡的托盤,過去伺候,卻被一句“退下”吓得不敢動。她注意到七姑娘瞥了眼丫鬟的手,轉頭時臉色明顯有些沉。
不算好伺候。
“奴婢見過姑娘,請姑娘安。”
“起來。”七姑娘聲音慵懶,有股慢條斯理的味道,“你過來替我梳頭。”
“是。”雖沒有做過,但南枝心裡有數。她出聲詢問道:“姑娘,奴婢先出去洗幹淨手。”
“就用那的水。”七姑娘說。
沒有指明,南枝領悟,到三角雕花立地架旁,用七姑娘尚未淨面的水洗了手,又仔仔細細用帕子擦幹,最後對一旁候着的丫鬟說道:“勞煩再去換盆換水,姑娘要洗面。”如此安排一通,最後再拿起梨花木梳妝台上的半圓形梳子,輕輕替七姑娘梳頭。
七姑娘閉目養神,直到耳邊有人問她“要甚麼發型”後,她才睜眼,“垂雲髻。”透過銅鏡,她不錯眼地看着替她挽發的丫頭,見她目光澄澈手腕很穩,不錯,先前隻以為她有忠心,這會兒看來,還很穩重不怕事,是個可栽培的有用之人。
“我記得你不是從小學梳頭,怎麼也會?”
“姐姐教我的,她說技多不壓身,總要多學。要不是奴婢做菜太難吃,姐姐還想教奴婢成為廚娘。”這倒是假話,王娘子會梳頭,但手藝算不上好,她會梳頭的手藝是覺醒了記憶記起來的。
“很好。”七姑娘随手從妝匣中捏了一根金鑲玉綠朱雀钗子,笑着說道:“賞你的。”
“謝七姑娘。”南枝接過钗子,又說,“奴婢沒見過許多的首飾,怕裝扮得不完美,姑娘,不如讓一直伺候您的姐姐給您戴頭飾?”
過猶不及。她得了金钗,本就引人注意,要是不退着點,相當于得罪了房内的丫鬟們,又加上丫鬟們沾親帶故,屆時整個青竹軒都不待見她,何必呢?
來日方長,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