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距離房門的距離不算很近,尤其還隔着三級台階和一個轉角。
克裡斯汀渾身不正常地發熱,血肉和骨頭都在化成濃水。
手掌每一次和地毯擠壓,傳來的那種模糊的觸感,都讓她不寒而栗,手腳發軟。
她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攀上台階,柔軟的腹部抵在台階邊沿。
如果是之前,還會因為肌肉和骨骼産生一些縫隙,但現在腹部的皮膚和台階完全貼合。
半融化的肺腑很快被推到别的位置。
克裡斯汀能感覺到自己體内的這些變化,她努力隻盯着門把手,不去想這些事情,以最快速度讓自己的上半身先越過那三級台階。
因為是裝飾用的,所以每一級台階的高度都很低,放在平時,步子邁大點就能輕松跨過去。
房間外忽然沒了動靜,聽不到路西法和摩洛的談話聲。
克裡斯汀有些擔心,摩洛是路西法的老部下,很有可能三言兩語把對方勸走,等事情敗露,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她還不像作為靈魂去找路西法告發真相。
現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過往相處過程中,她對路西法的了解。
他很厭惡失去掌控權,以至于她隻是稍微說一點沾邊的話他都會暴怒。
如果他知道她被自己的部下“奪走”了,肯定也會迫切地想要懲罰“搶奪他東西”的那個人。
克裡斯汀一邊爬過通往門前的拐角,一邊盤算着。
她還有另外一個非要現在讓路西法發現自己的理由,那就是他們簽下的契約。
隻要路西法看到她正在逐漸邁向死亡,他就要救她,否則就是故意在讓她死,好奪取靈魂。
——這也是違約的。
克裡斯汀猜到自己練習穿越魔法很有可能遇到危險,所以在簽合同的時候特地加上了這一條。
當時路西法看到這一行字,挑了挑眉,給了她一個輕蔑的眼神。
她知道他心裡在嘲諷她這個脆弱無用的凡人,就連練習逃跑,都需要典獄長的保駕護航。
他十分慷慨地縱容她保留了這一條,沒有任何異議。
現在克裡斯汀無比慶幸自己的機智和誠實,沒有為了顯示自己厲害,逞能,而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忽略掉。
她時刻謹記着自己已經不在沒有魔法的現代社會了,在這個有神明、精怪、魔法的世界,她作為一個隻掌握了一點點小魔法的凡人,認慫是最高效的保命技能。
克裡斯汀爬到了門把手下面,滴落的汗珠畫出了她的行動軌迹。
她努力擡手夠了夠,發現還差一截,需要另一條手臂做支撐才能夠到。
然而她的手幾乎完全化成了濃水,要支撐起來,隻能依靠小臂的骨骼,她嘗試着收縮大臂的肌肉,帶動小臂往上舉,勉強擡起來自己。
她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皮膚因為擠壓鼓出一個大水泡,裡面鮮紅的肉糜正在裡邊打旋。
看門把看門把看門把……
她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往下帶,“咯啦”一聲悶響,門把手顫動了一下,沒能打開。
但是這個手感,應該是上鎖了。
摩洛擁有漫長的生命,也擁有比她豐富得多的經驗。他直到來找他的是自己的上司,領導,怎麼可能忽略這樣小的細節?
克裡斯汀懊惱地巴巴望着門把,難道她真的要死了?
路西法赢了?
正在客廳的路西法注意到了門把手的響動。
他對摩洛的懷疑仍然沒有消失。
因為他确實在這裡聞到了克裡斯汀的氣味。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他對她身上的味道再清楚不過。
她絕對來過這裡。
路西法不是那種輕易會相信别人的人,更何況,他知道摩洛是什麼德行。
在他衆多将領當中,很少有絕對忠誠的。隔三差五冒出一兩個有異心,想叛變的,也屬正常。路西法對他們的統治,大多都是基于出身和力量。
摩洛算是狡詐的那一類。
他的領地在亞珥歌伯、巴珊,那座建立在橄榄山上的聖殿,就是他威逼利誘所羅門王建造的。
摩洛嗜殺成性,對凡人無比癡迷,那天他看克裡斯汀的眼神絕對是被她吸引了。
那麼,摩洛會因為一個凡人對他撒謊嗎?
路西法認為,大有可能。
摩洛也聽到了門把手的響動,心頭猛地一跳,同時一股怒意在胸口翻騰成型。
那個凡人,還沒有死透,才會這樣不老實。
等把路西法打發走,他要把她的手和腳都切下來,換成柔軟镂空的蕾絲,這樣還能在他的脖子上打個結,挂着她到處走。
光是這樣一想,他就感到一股興奮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