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後,謝滿珍先去紫宸殿謝恩,建元帝在與大臣議事,沒見她,她便回了福甯宮。
剛進門,月書上前道:“公主,辰王殿下來了。”
謝滿珍抿唇,往裡走了幾步,便見謝滿煦坐在外頭的石凳上,“你來做什麼?”
謝滿煦:“父皇為你和岑望賜婚,我還能不知?”
月書朝宮女太監們擺擺了手,他們一齊退到後殿,隻留謝滿珍與謝滿煦在此說話。
謝滿珍看他一眼,去撥弄珊瑚樹,“知道了,然後呢?”
謝滿煦道:“既然父皇已經給你們賜婚,旁的我也無甚好說,你與岑望從前時常不睦,婚後卻要顧及些許,莫要才成婚便鬧出事,尤其是……男女之事。”
謝滿珍怔了怔,反應過來,“你覺得我會背着岑望養面首?!”
謝滿煦不太自在,卻還是道:“我不知你為何突然要與岑望成婚,聖旨已下,無可更改,縱使你心中還有旁的想法,也得壓下,尤其是不能再同那個裴抒懷……”
他還未說完,一塊石頭直沖面門,他側身躲開,看向扔石頭的人,“樂平!”
謝滿珍冷笑,“你打心眼裡覺得我是個胡來的人,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噢我知道了,你認為說兩句便是盡到兄長的責任,日後我再有什麼事,便是我頑固不靈,不配做你的妹妹!”
“我何時這樣認為過!”謝滿煦不可思議。
謝滿珍冷冷看着他,“便是審案也得講證據,你是親眼看見我養面首,還是做了那能照出世間人的心思的鏡子,父皇才給我賜婚,你便跑來問宮裡說這些話,不是瞧不上我刻意給我找不痛快是什麼!”
謝滿煦啞言,他并非想要讓謝滿珍不痛快,可父皇不管,謝滿珍向來不着調,心思一會兒一個樣,他作為兄長耳提面命讓她警醒些,總好過她日後難過。
謝滿珍見他被她戳中心思,嘲諷道:“與其來我這當師長,先回去琢磨琢磨你的王妃在哪裡吧!快走不送!”
謝滿珍快步進殿,坐在榻上,恨恨地錘了枕墊一下。
她平複着呼吸,不斷在心底重複,謝滿煦就是這種人,他讨厭她,她何必與一個讨厭她的人置氣,氣壞自己不值當,不值當。
外頭沒有動靜,謝滿珍算不清她一個人在殿内待了多久,直到月書端着茶水與點心進來,“公主。”
月書将托盤放在炕桌上,溫聲道:“您今早未用多少便出宮,接到聖旨後又回來,想來也沒在護國公府用什麼,奴婢讓人準備了杏酪與菱粉糕,您可要嘗嘗?”
謝滿珍偏頭,“本宮吃不下。”
月書更加溫柔,“公主再過兩月便要大婚,想來這兩日禮部會遣人過來與公主商議諸多事宜,尚服局那邊也要為公主制翟衣、花冠,若公主不思飲食無力定奪,難免增添遺憾。”
此話戳中了謝滿珍的心坎,她是絕不可能在此事上任由旁人做主,敷衍了事的。
“都怪謝滿煦。”謝滿珍拿起菱粉糕咬了一口,月書是母後留下的人,和宮女們相比,更能在此事上與她說話,她也不介意與月書多說一些,“你都不知他今日同我說了什麼。”
月書心中歎息,她忠心于先後,面對兩個小主子是覺得哪哪都好,但摒棄這層原因,她也難說辰王殿下一個不好。
辰王三歲開蒙,天資聰穎還日日勤學,待下溫和卻不失手段,若真登上帝位,想來也能成為一代明君。
可面對公主,辰王殿下總是多了幾分急躁與偏見。
公主殿下有所改變,兩人卻都已長大漸行漸遠,辰王殿下看不見這層改變,公主也不願向辰王訴說,兄妹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而這世上唯一能夠從中調解的皇後娘娘,在公主出生那年便與世長辭。
她能看出,他們兄妹心中并非沒有對方,或許隻有時間給人帶來的變化,才能能消解二人之間的矛盾。
所以月書也不再勸公主與辰王和好,隻是說:“如今公主歡喜地準備大婚才是最要緊的。”
是啊,她讓岑望開開心心地迎她出降,自個兒又怎能苦着臉。
謝滿珍又将杏酪用了兩塊,對月書道:“明日便将崔尚服請來。”
公主出降有舊例,但謝滿珍大婚的規格要比從前任何一位的婚禮要高得多,基本和太子娶妃無異,時間又緊,不光是禮部和尚服局,其他幾局也跟着忙的團團轉。
謝滿雁得知後很是不滿,她來到趙貴妃的延福宮,瞧着冰鑒裡的冰,怒道:“這些人怎麼做事的,即便是去樂平那兒獻殷勤也不能苛待您啊,蝶兒,你去……”
“好了!”趙貴妃打斷她的話,“近日我總是頭疼,才叫他們少放些冰,且他們便是苛待了本宮,也不會苛待你這個皇女,夏日炎炎,你安心在府裡待着便是,無端生什麼事。”
趙貴妃責備的話語更讓謝滿雁委屈,“我也是擔心母妃,母妃何必責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