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停在走廊,問廚房門口的艾倫:“太太真和希斯克裡夫在廚房裡面?”
艾倫正為剛聽到的希斯克裡夫的言論不忿,忍不住道:“是的,他們在廚房裡,先生。夫人讓希斯克裡夫搞得很生氣,說實話,我覺得對于他的拜訪,該是另作安排的時候了,太随和反而有害先生。”
說都說了,幹脆大着膽子,把争吵的緣故也說了,但隻講了林頓小姐被希斯先生迷惑住了,之前隻是走得近,可剛才希斯說,林頓小姐已經在準備要嫁給他了。
她省略了對林頓太太不利的,比如嫁過去就是為了替林頓太太受懲罰之類的;她隻想希斯别毀掉這裡的安甯,并不是要林頓太太不好過,除非,林頓太太一會兒自己選擇袒護那位不速之客。
埃德加不是沒聽到過下人傳妹妹和希斯克裡夫的風言風語,但在他面前,妹妹一直表現的并不在乎那人,他便隻好先裝不知道。
現在聽艾倫說伊莎貝拉起了嫁給那人的心思,他瞬間就印證了早有的猜測,這兩人的戀情一定是希斯那家夥精心策劃的!
“真是太讓我生氣了!”他生氣極了,“給我叫兩個人來,不許凱瑟琳再和那個下流惡棍費口舌了,我已經太遷就她了!”
等艾倫叫來兩個男仆人,他已在門外聽了不少裡面那兩人的争論,盡管已經怒不可遏,開門卻仍保持了平穩,以至于背對着他的凱瑟琳并沒察覺,還在起勁地罵着希斯克裡夫。
希斯克裡夫本來垂頭靠在牆邊,卻第一時間警覺擡頭,看到埃德加,神色本能地先慌亂了,像是終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趕忙做了個手勢叫凱瑟琳别說了,凱瑟琳接收到暗示,住了嘴。
“這是怎麼回事?”埃德加責問凱瑟琳,“對這種流氓,你還講什麼禮貌?還是說你習慣了他的下流,就以為我也能容忍?!”
“你竟然在門外偷聽?”凱瑟琳一副根本不怕他生氣的樣子。
希斯克裡夫隻用了幾秒,就接受了瞞不住了的現實,再懶得裝了,發出一聲冷笑。
“我對你一直很容忍,先生。”埃德加将脾氣壓下去,用盡量正常地語氣說着,“并不是不知道你卑鄙下流,而是和你來往凱瑟琳也有責任,但你越界了先生,你把最美好的人都玷污了,我現在通知你,今後不許來我家了,請立刻離開,否則我隻能叫人趕你走。”
廚房窗外的外牆邊,被稱為‘最美好的人’的伊莎貝拉,向房屋前門繞去。
“你這細羊羔是在吓唬我麼?”希斯用充滿嘲弄的眼光打量埃德加,“抱歉,你這小身闆怕是都挨不住我一拳。”
埃德加示意門口的仆人進來,誰知凱瑟琳忽然極敏捷地,沖過去關上了門,還上了鎖,為了萬無一失,甚至将鑰匙扔進了燒紅的炭火裡。
“你要是沒勇氣單挑,就讓自己挨打!”凱瑟琳瞪着埃德加,“我對你們兩個都太縱容了,他生來粗暴,你卻生來就是個軟弱的家夥!我真恨不得真叫希斯抽你一頓,誰叫你竟敢把我說得那麼壞!”
埃德加再也無法抑制劇烈情緒,靠在一張椅背上渾身顫抖起來,痛苦和羞辱快将他打倒了。
“凱西,我真佩服你的眼光,你不要我,卻看中這麼個懦夫,你真能在他身上得到快樂麼?”
希斯克裡夫噙着惡劣笑意,向埃德加走去,就在他馬上要靠近那張椅子時,門口傳來很脆的巨響,門被從外暴力拆開了,最先進來的卻不是仆人,而是拿着撬棍的伊莎貝拉。
她一進來就走到椅子跟前,将哥哥護在了身後,極冷地看眼凱瑟琳,才擡眼和希斯克裡夫對峙,以一種不可冒犯的氣勢。
“希斯,雖然我是愛你的,但絕不代表你能比我哥哥還重要,我們的事我會想辦法說服哥哥,但如果有人要傷害他,那就必須先踏過我的屍體了。”
希斯克裡夫愣了好幾秒,這幾秒裡他閃過無數念頭。
他本來在事情暴露時就打算好了,狠狠地羞辱埃德加林頓,出口惡氣,然後再找機會叫伊莎貝拉和他私奔,大不了就是等埃德加死後再拿遺産,反正這個娘娘腔也不像能活很久的樣子。
可這女人卻突然冒出來,說出這樣一番話,徹底打亂了他。
她是又犯蠢到認為能說服埃德加?還是在聰明的演戲?她從哪裡這麼及時地冒出來的?大衣裡為什麼是男裝?她今天去哪兒了?
這總給他‘驚喜’的女人,究竟又在打什麼主意?!
還不等他想通這些,埃德加林頓已經被妹妹徹底激發出英雄主義,飛快站直身子,沖上來狠狠揍了他一拳,要是希斯克裡夫瘦弱點,這一拳他就被打倒了。
趁着他喘不過氣,林頓喊男仆把‘客人’趕出去,自己則拉着伊莎貝拉出了屋子。
伊莎貝拉被哥哥拉着,扭頭和那雙蛇一樣誘惑的灰眼睛對視,最後看了他一眼。
“你們敢碰他!讓他自己走!”凱瑟琳沖男仆大叫,又沖希斯克裡夫吼,“瞧!從此你再也不能來這裡啦!他絕不會再原諒你了,我也要因為你過不好了,但你還是走吧,快走!我甯可看到埃德加挨打,也不願你被打。”
希斯克裡夫終于将目光從消失那人身上收回,惡狠狠道:“我向地獄發誓,我絕不會放棄報仇,總有一天我會摧毀這裡的一切,凱西。”說罷推開那些仆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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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