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慎長長地歎了口氣,擡手将虞望額邊的碎發捋上去,微涼的手指虛虛地遮住虞望的唇,仰身在他眉尾的位置落下一吻。
“鬧夠了嗎?”
虞望怔怔地觸碰被文慎吻過的地方:“嗯——”
“能好好回答我了嗎?”
“我的耳朵能在各種聲音中辨别出你的呼吸。”虞望認真道。
“嗯……那你有沒有發現轎子底下有條尾巴?”文慎右臂輕輕搭在虞望肩上,低聲耳語。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劇烈颠簸起來,虞望眼神一凜,一手抓住佩劍一手抱着文慎魚躍而出。黑衣人跟着翻滾出來,山林中不知何時竟埋伏了數十個刺客,一聲尖哨響起,虞望立刻将文慎護在身後,抽出長劍擊落箭雨。
與此同時,虞府死士從暗處現身,密密麻麻的重弓對準箭矢的來處,文府暗衛見狀則按兵不動,直到一具具屍體從高處墜落,虞望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尾随了一路的黑衣人,摘下他的面具,二話不說先卸了他的下巴。文慎則跑去察看後面馬車的情況,所幸無人受傷。
“恭王府的人。”隻有恭王府養着這麼多箭士。
“未必,禁軍中也有輕弓營。”
“時羽兄不會害我。”虞望笃定。
“你以為林鶴不會害你,不代表他真的不會。”
“嗯。”虞望不反駁,将黑衣人扔給死士,“阿慎你先别着急,等審完這人再說。”
文慎深深地看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兀自上了馬車。後面馬車中虞夫人見兩人又鬧矛盾,已經開始懷疑今晨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了。
“道衡這脾氣也忒大了些。”文霜聆搖搖頭,“還好沒娶妻,不然沒人受得了他。”
“你就少說兩句罷。”柳黛點了點自家閨女的眉心,“你也不是不知道,道衡在我們面前從來沒什麼脾氣的……今個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真是奇了怪了。”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任他們折騰去罷。”虞夫人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管了,再管下去我要早早地去見北綱了。”
“姐姐說什麼傻話。”柳黛輕斥她,“不是才答應了我要随我們去江南遊玩麼?轉頭便忘了?如今子深回來了,我們進京也方便得多,安全得多,往後還有好多地方可去,豈能說那般晦氣的話,白白地惹人痛心?”
“哎!倒成我的不是了!”虞夫人笑罵道。
柳黛見她情緒不那麼低落,便和她說起江南的物候。虞夫人是京城禇氏的嫡長女,三十年前随禦駕下江南時和柳黛一見如故,互相引為知己,從那之後便書信頻傳。虞夫人隻去過一次江南,那時不過八歲,一路跟着父親,并未見過江南的市井和數十裡綿延不絕的蓮子鄉,隻在書中和柳黛的信中遙遙地想望,如今聽柳黛滔滔不絕地說起,心中更是向往。
北綱走了多少年,她心中的隐傷便痛了多少年,如今也該放過自己了。
——
寶通寺一年四季香火旺盛,香客如織。不少人認出了前來上香的鎮北侯和文大學士,隻見這兩人中間隔着足足五米遠,一個面露兇相,一個神色冷漠,琴瑟不調,形同陌路,家中女眷臉色也别提有多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