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慎卻隻是擡起右臂,像小時候那樣,不帶任何邪念和旖旎地,指尖溫柔地觸碰他的側臉:“冷靜下來了嗎?”
虞望沒說話,隻是不經意間蹭了蹭文慎的指尖。
“因為你是子深,所以你做什麼,我都能原諒你。”文慎歎息,“你就是仗着這一點,才這樣欺負我。”
“我……”
“但是子深,你不要會錯了意。我原諒你,是因為我們情同手足,而不是因為我們是夫妻。”
“等宣帝駕崩,我就去向新帝請旨,讓我們和離。”
——
深秋的雨歇了沒兩天,又綿綿地籠罩住大半個長安。皇宮裡今日亂得很,文慎就待在府中,沒再外出。
他還是照例穿着虞望的衣服,晚上睡覺也沒有避開虞望,偶爾也還是會和虞望拌嘴,隻是不怎麼和虞望打鬧了。
虞望給傷口抹了金創膏,文慎沒拒絕,還和他道謝,對他笑。
虞望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是無論他怎麼道歉,文慎卻總是一副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使勁的感覺,令人抓心撓肝。
他甯願文慎扇他兩巴掌,踹他兩腳,抽他兩鞭子,或者插他兩刀都行,别這樣鈍刀似的折磨人。
“北肅王薨了,南甯王世子也不知所蹤,京城這是要變天了麼?”文霜聆斟酒,後仰靠在廂房軟榻旁的橫欄上。
虞望一杯接一杯地灌:“都是些腐蠹,早些死了也是為民除害。”
北肅王這幾年擁兵自重,目無法紀,曾經将飛虎營的辎重隊攔在城門外,導緻前線元氣大傷,這筆賬虞望還沒來得及和他算呢,他居然就先死了。
南甯王和虞府沒什麼交集,不過聽林鶴說,南甯王府這些年貪了不少南方商隊的回扣,在永州大興土木,酒池肉林,極盡奢靡,當地甚至大規模供奉其生祠,百姓每年除了給朝廷繳納稅款之外,還必須給南甯王府上供。
“侯爺不害怕嗎?這些王公大臣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如此頻繁作案,大理寺還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迹,下一個不知道就輪到誰了。”
“若那人喜歡滅别人滿門,或許我還真挺忌憚的,但是目前看來他好像隻殺皇室和世家掌權人。”虞望喝了太多酒,聲音已經有些啞了,“既來之,則安之。”
“好罷。”文霜聆見他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便問道,“今日好不容易道衡在府上,你怎麼拉我出來喝酒?”
“……”虞望陷入沉默。
“侯爺?”
“芙蓉姐,我說一件事,你别生氣。”
文霜聆戒備道:“什麼事?”
“我喜歡上阿慎了。”虞望有些頭疼地壓了壓自己的前額,漆黑的眼眸翻湧起細碎的苦澀,不知不覺間,手中的酒杯已經成了一塊一塊的瓷片,清酒混合着血絲,順着模糊的掌紋流淌到手臂上。
文霜聆本來想說“你不一直喜歡他喜歡得要死嗎”,結果看他這樣,才明白他所說的喜歡和她以為的不一樣。
“你真的覺得那是喜歡嗎?”文霜聆試圖把他給拉回來,“道衡的确長得很好看,你又日日與他親近,偶爾心神錯亂也很正常。可是這種感情和男女之愛,恐怕還是不同的吧?”
“嗯。”虞望略微思忖。
文霜聆暗自松了一口氣。
“我和阿慎都是男人,應該說是斷袖之癖才對。”
文霜聆一口噴出酒霧來,時年二十四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