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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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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之上,不是人吃你,就是你吃人。”

玉佩碎裂的聲音在雨聲中過于刺耳。細小的玉屑飛濺,有一片擦過了時琛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

“你要立足,就得學會吃人。"

玉佩碎成兩半,滾落在時琛腳邊。

他盯着那碎片,胸口劇烈起伏。他上下喉結翻滾,卻最終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攥緊了拳。

書房内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父子二人就這樣對峙着,誰都沒有先開口。最後,時戬疲憊地揮了揮手:“出去吧。”

時琛彎腰拾起玉佩的碎片,轉身離開。關門時,他聽見父親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暮色四合。

時琛踹開賬房的門時,聞禮之正伏案謄抄田畝冊。狹小的房間裡堆滿了賬簿,幾乎将他整個人都淹沒其中。微涼的雨絲從窗子捎進,讓逼仄的房間裡帶了些潮濕和涼意。

“補好。”時琛斜倚門框,帶着滿身酒氣,聲音沙啞,“用你那雙巧手。”

聞禮之聞聲擡頭,一塊玉佩已經砸到他面前。羊脂玉從“永甯”二字間裂開,正是時戬摔碎的那一塊。

聞禮之的視線從碎玉轉移到琛被雨水浸濕的衣袍,再落到他繃緊的下颌,心下了然幾分。

“金繕?”他輕聲問,“奴才也應當會嗎?” 他指尖撫過裂痕,忽然道:“世子,這是禦賜之物。”

“所以讓你補!”時琛把聞禮之從層層賬目中提起來,“難道要本世子捧着碎玉去求父親?”

近在咫尺的呼吸裡帶着烈酒的氣息。聞禮之垂眸,看見時琛腕上未愈的箭傷又迸裂開,在他白色衣領上洇開一點紅。

“侯爺若想發洩,”聞禮之試圖掰開時琛的手指,慢吞吞地說,“不如直接吩咐。”

檐下風鈴忽響。

時琛盯着被他虛虛抓着的手,突然冷笑:“文硯,遇刺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聞禮之轉頭在櫃子裡翻找些什麼,背影映在窗紙上,像杆細韌的竹。聽到時琛這般發問,他手上動作沒停:“提醒主子是奴才本分。”語氣平靜,“不值得世子深究。”

時琛的影子突然壓到賬冊上,一雙眼睛在陰影裡緊緊盯着聞禮之:“我這樣一個爛人死了,你不是應該很開心?”

聞禮之睫毛輕顫一下。他整理着剛拿出來的金粉和刷子,擡眼看向時琛,啞然失笑:“世子,你若死了,我不是難逃其咎?”

時琛吃癟,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他舔了舔犬齒,随後語調一轉,聲音裡帶上些譏嘲:“不愧是謝老高徒——文硯,你還真是伶牙俐齒啊。”

聞禮之剛坐下,聞言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世子說誰?當庭謝禦史?”

“裝傻?”時琛突然俯身,蹀躞帶上金屬“當啷”撞在桌沿。他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鹽政輯要》甩在案上,書頁嘩啦啦翻到某處——“民不堪賦”四個字被朱砂圈得鮮血淋漓。

“謝閏章在翰林院時,每月初七必去聞府講學。”手指重重點在落款處,“巧了,這本正是聞家商會刊印的。”

聞禮之執筆的手停在空中,筆尖懸在賬冊上方,一滴墨将落未落。

聞禮之忽然笑了:“世子現在才查我的底細?”

他突然推過賬冊,筆杆不輕不重擦過時琛手背,“不如看看這個。”

賬冊翻開的頁面沾着墨漬,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時琛瞥見“軍屯”二字。

聞禮之指尖引導時琛看向某處。時琛凝神片刻,便嗤笑出聲:“畝産三石?你謄抄時連這種錯處都沒發現?”

聞禮之靜靜看着他:“世子覺得應該是多少?”

“十石。”時琛下意識道,“軍屯的田,不可能低于這個數。”

話音未落,他心頭猛地一陣。

時琛按住紙頁,指甲幾乎掐進“成和十八年春”的日期裡——那正是他父親接管軍屯的年頭。

“世子說的不錯。”聞禮之接話,“正常軍屯,确實應該是這個數。”

時琛一把攥住聞禮之的手腕,摸到滿手冰涼。他神色危險地眯起眼,看向聞禮之。

“您若真想看賬。”聞禮之突然傾身,呼吸拂過時琛耳畔,“不如靠近些……”

燭火搖曳,兩人的影子在牆上交疊。時琛能聞到聞禮之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雨水的潮濕。

時琛在晃動的光影裡看清他唇角的弧度,他喉結滾動,掌心發燙:“聞禮之……”

時琛第一次叫他這個名字,聲音裡竟是帶上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松動。

“你究竟……”

聞禮之抽回被時琛攥得發紅的手腕。

“亥時了。”他吹熄最近的那支蠟燭,黑暗立刻吞沒了半邊名單,“小侯爺該回了。”

窗外雨聲漸歇。

月亮重新亮起時,賬房内已空無一人。案上隻剩被擺放整齊的賬冊,和那枚補好的玉佩。

玉上裂痕被金線填滿,蜿蜒若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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