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越雙手顫抖,幾乎要把手中信封揉碎:“這……這信今日到,我還有一天時間準備吧……”
林生沉重的搖搖頭:“大人,這信……是昨晚加急送來的……”
平地起驚雷,圖越已經聽不見林生在說什麼了,在模糊的視野裡,他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一陣急促的風席卷了整個府衙,所有人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火急火燎的迎接巡撫的到來。
随處可見散亂的紙張,竹筒,賬簿……平日裡随性散漫的主簿和書吏們此刻正汗流浃背的整理案卷。府裡面大小随從都忙着灑掃庭院,侍弄花草。林生已被打發去通知城内百姓夾道歡迎。
屋子裡的圖越和林月白二人正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原因無他,這幾日圖越隻記得撰寫上交州府的文書,素日裡的案卷是一字未動,加在一起竟有小山一般高度。
“林月白,你别把字寫的太好看,到時巡撫大人一眼就認出不是我所寫。”圖越頭也不擡,咬牙切齒說,持筆的那隻手已然微微發抖,這樣的場景讓他夢回收假前夕。
林月白低聲應下,圖越不放心。停筆将案卷拿來細瞧,這一瞧倒是把他吓一跳,端莊秀麗的正楷規規矩矩的印在卷上,再對比自己親筆寫下的字,怎麼看都不是一人所寫。
圖越有些無語:“這麼好的字一看就不是我寫的,”随即拿起筆塞入林月白左手,“你拿左手試試。”
林月白用左手在案卷上工整的寫下一行字,竟與右手無任何不同。
看着對自己無辜眨巴着大眼的林月白,圖越像是被堵住了,說不出一個字。沉默片刻後轉身從案卷最下方抽出一摞:“算了算了,你寫這些,反正這些沈大人估計不會看,先把字寫滿。”再扔給他一隻筆,“左右開弓,這樣寫的快。”
二人就這樣寫的不知天地為何物,直到林生的聲音驚醒了他們。
“大人,巡撫馬車距南門還有五裡了。”
圖越呆住了,看着那些桌上散亂的空白案卷,再扭頭看看依舊奮筆疾書的林月白。心中一片絕望。
他咬牙将未寫的案卷一股腦塞在最下面,又小心翼翼的将最工整案卷擺放在桌面上,妄圖蒙混過關。
“大人,怕是快來不及了!”林生在一旁焦急的催促。
圖越心下一愣,不敢再耽擱。連忙換來仆從收拾桌案,自己則受忙腳亂地整了整衣冠。林月白将最後一疊案卷整理好。三人不敢耽擱,随即出了門。
圖越胡亂向林生招手:“快快快,備轎子”
林生早有準備,轎子已在衙門口等候。
“出門迎駕——”
圖越一聲高喝,府衙上下急忙列隊,井然有序的出發。
街道兩旁百姓早已等待在側,夾道迎接。
一路無話,唯有急促的馬蹄聲。
南城門外,駐守城門的官兵列陣以待。圖越帶着一衆官吏在城門外等待。身上官服熨貼整齊,額角卻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時遠處忽然濃煙滾滾,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護衛森嚴。
終于,馬車駛來,停在圖越一行人面前。簾子一掀,出來一位身着紫色朝服的官員。
此人動作矜持從容,高大挺拔,生得極為俊朗。他的眉眼頗為鋒利,細長的眼尾上挑,睫毛慵懶的半垂,嘴角若有若無的挂着一抹笑意,看着便是城府深不可測之人。
圖越隻在心中驚歎沈淩峰竟然這麼年輕,完全注意不到他身後站着的太監。
他率先下跪,身後衆人紛紛效仿:“參見巡撫大人!”
“免禮。”沈淩峰目光一掃衆人,最終停在圖越身上。
話音剛落,他便示意身後太監。那太監懷抱聖職,上前一步。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将陽縣縣令圖越,清正廉明,破獲奇案,特升調大理寺,授正七品評事之職。
将陽縣縣丞林月白,破獲重案,忠勤卓著,特升調大理寺,授正七品評事之職。
師爺林生,佐理有功,特授大理寺錄事一職,随調入京,即日啟程,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