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阿霧是否還活着。
蒙可爾在昨日已被他斬于槍下,草原如今大亂,正是他乘勝追擊的好時候,不出意外的,今日,将是他們這群畜生的死期,也是他迎他的阿霧回來的時候。
硝煙四起,鼓聲響徹雲霄,馬蹄聲混合着“殺”的聲音,鼓舞着心髒的跳動,血液快速流動,腎上激素極速升高。
衛晟帶領的隊伍勢如破竹,要見就要攻入敵方營地,這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現場之上。
向衛晟的方向撕開一條口子。
衛晟看見了,那是……他的阿霧……
不知道那群畜生對阿霧做了什麼,沈霧一頭青絲褪去,變得雪白,他的睫毛都變成了白色,瞳孔褪色,變得灰暗,失去神采。
白色的衣服上被他親手陪養的将士劃出紅痕,可沈霧就像沒有感覺一樣,麻木的攻擊,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将他們打得節節敗退。
衛晟的注意力一直在沈霧身上,不知不覺中竟中了一刀,傷口淌着鮮紅的血液。
張三看見衛晟這幅失了魂的模樣,他一刀将試圖再次攻向衛晟的敵人斬殺,對着衛晟大聲吼道:“将軍!大夥頂不住了!先撤退吧?”
衛晟被張三的話喊醒,他喘着氣,咬緊下唇,就算嘗到鐵鏽味也沒松口,狠狠道:“衆将聽令!撤退!”
随着衛晟一聲令下,士兵們開始有序撤退,衛晟回頭看對上沈霧沒有焦距的眸子,輕喚一聲,“阿霧”。
沈霧似有所感,瞳孔有一瞬間的聚焦,随後又歸為平靜。衛晟看到了沈霧眸中一閃而過的亮光,暗道:阿霧,等我,我一定回來接你回家的。
衛晟回到營地沒有去管自己身上的傷,直接去找朱興。朱興本在整理醫術,打算等沈霧回來将這些醫術交給他,然後自己就去雲遊四方。
衛晟這一進來結結實實把他吓了一跳,連手上的書都掉在地上,還沒等他去撿,鼻子就敏銳的嗅到一股血腥味,眉頭一皺。
衛晟進來就一下子跪在地上,着實把朱興吓得不輕,連連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先起來,我先替你包紮。”
說完就要将衛晟扶起來,可這人就跟塊倔石頭一樣,怎麼拉都拉不起來。
朱興也隻好順着他,道:“行吧行吧,你說,你到底要幹嘛?”
衛晟帶着點哭腔,道:“師父,我無能,沒能将阿霧帶回來,還讓……”
朱興猜到他來無非就是沒有将沈霧救出來而已,“還讓?”什麼意思?
沒等朱興問,衛晟就繼續道:“還讓他們将阿霧變成了那副模樣。”衛晟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憋不住了。
朱興被衛晟的眼淚整得不知所措,沈霧從小就跟着他學醫,那家夥從小就是個小冰塊,他都沒見他哭過,他也沒安慰過别人,導緻他對這個流淚的衛晟無從下手。
隻能生硬的安慰,道:“别哭了,沒事的,徒兒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你先起來,我幫你包紮一下,徒兒知道你這個樣子會生氣的,然後你再告訴我他怎麼了,好不好?”
朱興長這麼大真沒安慰過人,除了這些他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許是安慰起了作用,衛晟終于肯讓他包紮傷口。
聽完衛晟的話,朱興氣得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齒道:“徒兒這是中蠱了,據我所知,這種蠱毒隻有南疆才有,也是南疆皇室獨有的一種蠱毒,想要煉制這種蠱毒并不簡單,而這種蠱需要種在人身上而且必須需要意志堅定之人,至于意志不堅的就會死在這個過程中。”
“這種蠱毒煉成需要三個過程,每一個都痛苦萬分,熬過這些痛苦的人會變成無知無覺的木偶,隻供蠱師操控。至于你說的白發灰眸就是這種人蠱的特征。可是南疆皇室在十年前就消失了,他們怎麼會有南疆皇室之人。”
衛晟越聽怒氣上漲的越快,一想到他的阿霧居然經曆了這麼多痛苦,他的呼吸就控制不住的加速。
忍着自己滔天的憤怒和對沈霧的心疼,問道:“那有解開的辦法嗎?”
朱興一臉高深莫測的開口,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既是毒,那自然有他的解法,隻是這解蠱隻法也分三個過程。”
說完起身,拿出自己帶來的藥箱,将所有的東西清出來,打開最下面的暗格,從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道:“這便是第一個過程。”
朱興将小瓷瓶交到衛晟手上,道:“這個藥丸世間僅此一枚,你隻有一次機會,将它送進徒兒嘴裡,随後徒兒便會昏迷,你要在這個間隙将他帶回來,剩下的就交給老夫吧。”
衛晟一臉凝重,手下意識握緊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反應過來又怕捏碎了,輕輕将它放進貼身的口袋中,道:“還請師父放心,我這次一定會将阿霧帶回來!”
朱興贊賞的點點頭,道:“你的傷太深了,先養養吧,那位南疆蠱師現在怕是元氣大傷,徒兒成了他的人蠱,不會有危險的,這戰場怕是要安靜一段時間了。”
衛晟并不贊同朱興的話,他反駁道:“師父,我認為我們正要趁他們元氣大傷的時候出其不意,這樣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朱興摸摸自己留了好久留出來的胡子,道:“于打仗這塊,老夫并不是很了解,你是主将,自然是你說了算。去吧,别再受傷了,不然徒兒怕是要怪罪我這個師父了。”
衛晟深深行一禮,緩緩退出營帳。大雁劃過天邊,太陽被雲燒得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