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托。”盧西恩在那個荒誕的晚上之後再一次等在公共休息室裡，看着堪堪趕上宵禁的卡斯托諾特出現在石門邊，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啃着右手大拇指，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的鼻子。

“盧西恩。”似乎知道這個招呼過後還會有延伸出去的談話，諾特像洩了力一般松松垮垮地坐到那張古老的扶手椅上，在等着對方開口的時間裡無意識地用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臉。

“你沒事吧。”盧西恩不太确定自己應該怎麼開口，談話對他來說第一次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情，那天晚上離開的卡斯托不僅僅是保護了自己的女朋友，保護了自己，更是默認了繼續持有那個誰都不想要的身份。

“我知道———盧西恩，沒事的，我的父母跟我站在一起。”卡斯托臉上淺淺的笑意體現在陡然出現的梨渦上，體現在他輕柔的聲音裡，恍惚間，盧西恩以為他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對着朋友說着沒事，但實際上早已在心裡掙紮過千百遍。

“太陽會再次照耀在你們身上的。”無數次張嘴又無數次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盧西恩望着對方的頭擋住的挂燈暈出的光圈，幾百條五顔六色的曲線正從中心往外擴散，幾乎占滿了他的整個眼睛。

“很文藝啊，盧西恩。”卡斯托卻真正像個不被困惑的人，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盧西恩毫無理由的擔憂一般，隻是自顧自地站起身來，衣服上存在的褶皺随着重力的下落瞬間不見，盧西恩呆呆地平視着他的襯衫下部一顆透明的扣子，任由那隻有着明顯溫度的手落在自己單薄的肩膀上。

卡斯托又比他好到哪裡去呢？心裡正在想的主角此時慢悠悠地背對着他走遠，但盧西恩的腦子裡，對方卻正在陽光下朝自己走來，頭頂上的樹葉随着輕風無規律地輕晃着，隻是一個平常的霍格沃滋的周末。

他跟自己一樣的年紀，一樣略顯單薄的身材，走路的時候經常會略略露出深得太過明顯的鎖骨，甚至于他的父母在伏地魔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羅齊爾———卡斯托該如何脫身，他還有機會——還有機會能夠徹底表明自己的立場嗎？

盧西恩放棄思考般地把頭往後垂去，颠倒着的公共休息室終于給他一成不變的生活增加了點新奇感。

放假總是一件讓人想到就能幸福地冒泡的事，盧西恩終于又坐回了那張熟悉的長桌，跟萊姆斯肩貼着肩吃早餐，禮堂裡燥熱的空氣大多是被學生們燦爛的笑容和追逐打鬧的活力蒸騰出來的，每一個放假前的日子似乎都是這麼相同，但身處幸福中央的人又總是擁有着不一樣的思緒。

“羅齊爾！”意料之中的尖厲嗓音特地為了嘲諷他而出現在格蘭芬多的餐桌前，叫他名字的人此時正低着頭斜着眼看向他，似乎目前這一站一坐的姿勢就給他帶來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優越感。

“貝拉米，屈尊走到這裡來了，一定很不好受吧？”盧西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徹底劃清立場，并且明确和這個彼時可以稱作朋友的人站在對立面之後開始叫他的教名，明明過去的每一次，他脫口而出的都隻是“亞克斯利”。

亞克斯利臉上的表情從下往上逐漸僵硬，隻有他顫抖的嘴角還能看出一絲掙紮的痕迹，他很明顯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

“暑假快樂。”盧西恩不覺得這是很好的送别禮物，和這個瘋子耗在禮堂裡隻會延緩他擁抱幸福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