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寬敞明亮的會客室内,紀明悅朝對面坐着的人露出一個抱歉表情。
對面的人搖頭,修長指尖輕輕叩擊桌面,示意紀明悅先忙自己的事。
于是紀明悅接通電話。
她很年輕,長相秀氣,會面前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可靠些,長發燙了卷,唇瓣豔紅,故意往成熟了打扮。
“喂?”
紀明悅壓低聲音,來到走廊盡頭。
這裡是齊氏大廈的總裁辦公層,兩旁并無人,偶爾有腳步匆匆的員工帶着企劃案上來,又安靜地離去。
層高很高,窗戶也高。但窗戶隻能開小半邊,頭頂的新風系統轟隆隆運作着。
往外看,能看見湛藍如洗的天幕和地面上小得縮成黑點的人群。
“程誓?”
紀明悅站在窗沿下,确認了一下對面是誰,疑惑地發問。
這人怎麼有閑工夫給她打電話?
“是我。”
屏幕那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似乎還在開車,紀明悅聽見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和警笛低嘯的聲音。
“你在飙車?”紀明悅微微皺眉:“開車打電話,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程誓輕笑,帶着熟悉的吊兒郎當的味道:“我今天可不是來和你聊天的。”
紀明悅“哼”一聲:“我也沒工夫給你閑聊。”
“有什麼事就說,等會我還要開會。”
“大忙人……”
程誓也不胡扯了,直切主題:“你知道你那個弟弟,最近在幹什麼嗎?”
弟弟?
紀明悅腦海中浮現紀凱那張不讨人喜歡的臉,語氣也冷下來:“我怎麼知道他在幹什麼?”
程誓拖長聲音:“他啊,又去鬧事了。”
“xx俱樂部,”他報了一個俱樂部的名字:“記得麼?是他上次和人打架進警察局的地方。”
紀明悅淡淡:“記得。”
她那個弟弟,從小就不是個安分的主,被家裡長輩嬌慣,長大了更是混世魔王。
紀明悅還記得上一次給這個弟弟解決麻煩的場面。
她才從公司加班回去,沒休息多長時間,就被一通電話叫過去。
警察也在,救護車也來了,一片混亂中,紀明悅看見紀凱的臉被人打得腫得像個豬頭,又青又紫,躺在擔架上憤怒地朝着對面喊,嘴裡說這些一定要報複、不會放過你的話。
紀凱旁邊圍滿了人,對面卻空蕩蕩,一個穿着黑色襯衫,身量很高的年輕男生站在角落裡。脊背挺直,略長的額發遮住眼睛,臉頰清瘦,唇角沾着點點血漬,被他用手背徑直擦去。
卻不狼狽。
紀明悅見慣了紀凱惹事,頭一回看見他被人打了,有些驚奇。
聽完紀凱跟班鬼哭狼嚎似的訴苦,她還是迅速調整好,官腔一般和對面的男生商量事後如何處理。
年輕男生擡起頭,極其冷淡地表示,他不需要賠償,隻需要道歉。
“所以,又發生了什麼?”
紀明悅挑眉,妝容得體的臉上露出些許嘲諷:“他又去找那個男生的麻煩了?”
“對啊,”程誓笑了一下:“不過這次我也在場。”
紀明悅:?
她疑惑地來回踱步。
程誓就把下午發生了什麼掰碎和她說了,省略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
紀明悅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她笑了一聲,聽不出語氣:“一段時間沒見,你變得這麼熱心助人了。”
程誓也跟她掰扯:“是啊,誰叫我碰上了。”
“你跟你二叔二媽通個氣,”程誓懶洋洋的:“别把傻兒子放出去亂咬人了。”
紀明悅沒有反駁他貶低紀凱的話,卻也未給出肯定答複。
“我可管不了他。”
紀明悅語氣冷冷:“我爺爺奶奶的心頭寶,我哪裡管得着。”
程誓一聽,也樂了。
“你弟弟也就能窩裡橫幾下,”他意有所指:“等你接受生意,不得直接把他打發出去。”
“到時候他是死是活,不全由你做主?”
紀明悅罵他:“少扯。”
她的語氣卻好了些,和程誓說:“行了,我會管管他的。”
程誓又把雪枕和自己提的事順口說了一下。
“也對,是該給他們一點補償……”紀明悅若有所思:“你要安排?”
程誓:“是啊。”
趕上紅燈,他伸了個懶腰,把車窗降下來,挑釁似的對正要加塞自己的車主比了個中指。
鳴笛聲驟響,程誓沒管,一腳轟動油門,揚長而去。
“有人讓我管管,”他的聲音帶着笑意:“我怎麼可能不聽……”
誰?
紀明悅正好奇,就聽見嘟嘟嘟的忙音。
程誓把電話挂了。
紀明悅撇嘴。
她正好奇是誰讓程大少爺轉了性,電話就挂了。
看來,程誓什麼也沒變。
紀明悅收拾好,回到會客室。
她出去十幾分鐘,會客室裡也沒有别人,顯然是讓人一直等着自己了。
“非常抱歉,”紀明悅露出官方化的笑容:“家裡有電話打過來,久等了,我們繼續商讨吧。”
低頭看企劃案的齊綏川微微颔首。
“好,”他的嗓音很有磁性,低沉緩和,帶着讓人忍不住仔細聆聽的奇特韻律:“那麼,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