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悅于是繼續介紹自己整理了一個月的企劃案。
這份企劃是有關新地開發的招标,是她回國前就一心想要拿下的項目。
紀家老人不服她,認為她應該從基層做起。可紀明悅知道,要是真聽他們的話,不等多長時間,她爸跟她都要被架空。
而且,紀明悅也不想讓二叔再收買元老,在公司裡安插親信,濫用職權了。
二叔年輕的時候還知道輕重,年紀一大,什麼東西都敢碰,尤其是把兒子教成了如今這種荒唐纨绔的模樣。
再放任下去,恐怕會牽連整個紀家。
紀明悅感到十分的危機。
“本次企劃的主要思路是基于目标地原有的地理優勢和……”她胸有成竹,向對面的人剖析自己的思路,展示自己的優勢。
她必須盡快拿下這個項目。
對面,齊綏川認真傾聽,偶爾附和似的點頭。
他今天穿了件灰藍細條紋的西裝,偏休閑款式。雙排扣,舒适而不随意,領口處還别了一枚金質的蛇形領夾。
袖口微微往上卷,露出藍寶石的袖口,和結實有力的小臂。
視線往上,是一張輪廓分明、五官深邃的面孔。最惹人注意的是那雙狹長的眼睛,幽冷漆黑,面無表情和人對視的時候,總讓人膽戰心驚。
西裝偏休閑,卻也能勾勒出他健碩兇悍的體魄,腰窄肩闊,隐隐可見極其流暢的肌肉線條。
紀明悅的心思隻在企劃案上。
平心而論,她和這位齊大少爺并不熟,上一次尴尬的見面也是出于齊夫人亂點鴛鴦譜。
好在齊綏川并沒有任何想法,保持着最基本的禮數。
紀明悅也默契地沒有提及。
“這是目前暫定的計劃。”
介紹完畢自己的企劃案,紀明悅深呼一口氣:“您有什麼想深入了解的嗎?”
齊綏川沉吟。
他翻到某一頁,推到紀明悅面前。
“總體而言,思路很明确。”
齊綏川聲音很低。
他伸手,點了點桌面,話鋒一轉:“但,有些部分太理想化。”
“城郊這一塊,發展一直很慢,并不是隻有位置偏僻的原因。”齊綏川指出紀明悅考慮不當的地方:“那裡有很多釘子戶,知道麼?”
紀明悅點頭。
她有所耳聞。
“十幾年前,政/府有意開發城郊,想從海外招商引資,于是出資修路,要給這裡的住戶搬遷。”
齊綏川言簡意赅:“但這裡的住戶打定主意訛上一筆,加蓋房子,修葺圍牆。”
“還有人把祖墳挪了地方,挪到公路的必經之處,和政/府工作人員起沖突,見了血。最後賠了一大筆錢,路線也修改。”
紀明悅若有所思。
她聽說過這件事,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了,原本的住戶老的老死的死,她也就沒多在意。
齊綏川的意思是……
“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再遇見拒不配合的人,該怎麼辦?”
紀明悅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企劃案看。
這部分她的确有些理想化。
好在齊綏川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為難她,隻是把東西遞交給她,表示:“不過其他方面比較完善,可以酌情考慮。”
紀明悅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
齊綏川微微一笑。
他的笑很不明顯,笑意不達眼底。但對于他而言,已經算是能給出的最友善的态度。
“非常期望在下一輪的競标中看見更完善的企劃案。”
紀明悅微笑,也不由得在心底吐槽他滴水不漏。
自己今天來,牽了很多線,最大程度上對齊氏表露了善意,也得到了和齊綏川面談的機會。
齊綏川聽也聽了,誇也誇了,偏偏說的都是似是而非的話。
紀明悅覺得齊綏川像某種冷血動物。
伺機而動,盤踞在暗處,機會合适就猛然出擊,不給獵物半分掙紮的機會。
怪不得齊夫人非常憂心齊綏川的終身大事。
懷着這樣的想法,紀明悅微笑告别。
“叩叩。”
關上的門又被敲響,動作有些急躁。
齊綏川知道是誰,并未擡頭:“進。”
陳煦大喇喇地推門進來,手裡拿着一疊照片:“看看我拿到了什麼!”
齊綏川瞥他一眼,眼神冷淡。
陳煦并沒有被他的冷漠勸退,而是沒皮沒臉地湊到辦公桌前。
“紀明悅她二叔,又倒騰了點小生意。”
陳煦咬字:“小動作不停,他兒子也是。”
他把照片一股腦攤開。
齊綏川淡淡掃過,略過司空見慣的交易畫面,挑出來最後一張照片。
是一張監控截圖。
畫面裡是類似于俱樂部的場景,攝像頭下,紀凱沖着對面穿着黑襯衫的高大男生挑釁,而旁邊零零散散幾個人,或站或坐。
齊綏川掃了一眼照片,目光落在角落,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監控截圖有些模糊,隐約能看出是一張雪白秀美的臉。
他微微擰眉。
但陳煦并沒有把手收回去,而是拎起那張照片。
他問齊綏川:“你不覺得這個人長得眼熟嗎?”
齊綏川冷眼看他。
陳煦恨鐵不成鋼:“這個人長得像齊叔!非常像!”
“這個人不會是齊叔在外面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