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映微怔,随即道:“沒人欺負我。”
她說了慌,因為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凄慘遭遇,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沒了他過得這樣慘。
沈回淵最了解秦映的脾性,嘴硬又好面子,遇到喜事還好,巴不得全世界跟她一塊慶祝,可一旦遇到壞事,就跟瞬間啞巴了似的,拿刀抵着她的脖子都不會說。
“沒人欺負你,難道是自己走路摔倒的?”沈回淵歎了口氣,道,“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等你什麼時候願意講,再說給我聽。”
“……”
秦映耷拉着腦袋,尖銳微挑的眼角在此刻輕輕下垂,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狐狸,特别惹人疼惜。
沈回淵看她這個樣子,瞬間就心軟下來,極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溫暖。輕輕擦過臉頰時,帶着一點粗糙質地,讓秦映極為貪戀。
她出乎意料地擡頭,看他眼裡盛滿如水的溫情,突就覺眼眶發濕,問:“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她都已經把他抛棄了。
她把他的心傷個徹底,從重逢的第一面,就對他惡語相向,沒給過他一天好臉色。她心裡有一道深深的疤,每每一被牽扯就痛得窒息,于是作威作福地把這些惡意全甩給了沈回淵。
可他為什麼,還是要對她那麼好。
“如果你找了個靠譜的人,我現在就走。”
沈回淵湊近,眼睛像是盛了一片星河,璀璨又堅定,“可是如今你被傷成這樣,他又在哪?”
“……”
秦映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沈回重新淵盛了一勺雞湯再次遞過來,秦映聞着香氣,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隻好張嘴吞下。
溶溶月色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讓她清醒了不少。她最終還是忍住,沒有把和陸遠洲假扮情侶的事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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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幾天,沈回淵一直在醫院陪她。
秦映本不想麻煩他,覺得他應該很忙,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裡。而且他們男女有别,沈回淵為了讓她住得舒服,還專門花重金約了個單間,這一下就相當于“同居”了。
要是說隻是日常相處還好,不用講究那麼多。可現在她偏偏是個病人,既不能下地,又不能大動,吃喝拉撒全得仰仗他,這讓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
秦映在這方面是個極要面子的人,沈回淵又是個保守講究的人,他們二人碰到一處,簡直算得上“王炸”。
秦映不得不想了個招。
大小便解決都是問題,秦映是萬萬不能當着沈回淵的面在床上小解的,于是,她便趁着沈回淵外出買飯的時候,專門請醫院的護工阿姨幫她,為此還給她塞了不少小費。
有時候沈回淵說想點外賣,秦映都吓得一口回絕,說現在一看見外賣就想吐。
沈回淵雖不知道她又是哪門子歪理邪說,但病人為大,還是一趟趟不厭其煩地下樓,變着花樣買給她吃。
等到術後第三天,秦映終于能下地活動了,但她實在太疼,微微動一下就疼得鑽心。
沈回淵一邊攙着她,一邊提着從她身上引出來的胸腔閉式引流罐,小心翼翼地帶着她往病房走了幾步。
秦映倒也堅強,走着走着居然慢慢适應了,甚至還要往面走。
不過,她這種行為還沒來及被沈回淵制止,就先被自己的便意制止了——秦映也不知道是不是許久不下地的緣故,驟一活動,久歇的大腸便受了刺激,開始瘋狂蠕動。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沈回淵打了個招呼,然後進了廁所。蹲在馬桶上蹲了半天,卻連個球都沒拉出來,可她偏偏還不敢使勁,稍微用點力氣就疼得不行。
三天沒解大便了,能不幹燥嗎?
秦映急出了一身汗。
後續又試了半個小時,她實在怕太過用力傷口崩開,隻能屈服地呼喚外面的沈回淵:“你能幫我找護士……要個開塞露嗎。”
聲音越來越低,到後面幾乎不可聞。
沈回淵:“要什麼?”
“……”秦映臉紅道,“開塞露。”
沈回淵:“開什麼?”
秦映的自尊心被反複鞭笞,最後忍無可忍:“開!塞!露!”
“……”
外面的男人愣了幾秒,立刻走出病房。
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秦映恨不得把自己這張老臉給揭了,從此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沈回淵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吃喝拉撒乃是人之常情,誰也不是仙男仙女,怎麼可能不拉粑粑不放屁呢。
他很快找護士領了開塞露,回來,輕敲廁所門:“是我。”
秦映紅着臉擰開鎖,露出一條小門縫,拿了開塞露火速關門。
她一個人很難做這項高難度操作,但她甯可冒着再斷兩根肋骨的風險,也絕不會讓沈回淵進來。在廁所足足折騰了有一個小時,總算把這倒黴玩意拉出來了。
秦映有些生無可戀,開了排風,在馬桶蓋上又坐了十分鐘。
等到徹底一點氣味都沒有,才敢出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優雅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