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凕無話可說了。

不願再多聽那二人之間恩怨糾葛，他轉而問道：“話說回來，阮黔呢？”

倒是一路沒見到那常同他打交道的弟子。洛凕現在在溯雲巅上除了門冽就認識這一個人，說來還是有些關心的。

“還是申時，他臨時被我叫來，現在也該同其他弟子一起回去繼續上課了。”門冽答道，“我就先帶你認認地方，順便同各位師長打個照面，也方便你日後走動。”

洛凕垂眸半晌，随口問道：“我不用去上課？”

門冽卻似聽見趣事，不禁笑出聲來：“你要想去，也不是不行，畢竟如今你的确是名正言順的記名弟子，掌門親傳。”

聽罷，洛凕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睛。

良久沒聽到回應，門冽回頭就見洛凕明顯動起什麼心思，便再補充道：“隻是别太過火，給人家留點面子。”

洛凕挑起眉毛：“你知道不少。”

“比你想的多，也比你想的少。”門冽做出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如這樣，等你能去劍潭，我就告訴你。”

“……”洛凕歎了口氣，“你莫不是在耍我。”

這人一路遊刃有餘，算盤都快打到他臉上，沒有鬼才怪。

“但我不會害你。”門冽笑道。

*

卻未曾想，之後的路上，洛凕差點被熱情淹死。

他本以為溯雲巅就如同其不喜外人的傳聞一般，山上氛圍應是相當清冷嚴肅，在見了夕華和戴瓊羽之後，他還更确信了些。結果跟着門冽這一圈轉下來，要沒有門冽幫忙攔着點，搞不好他就被分出去吃了。

但他一點都不感激門冽。

譬如現在。

“掌門師弟眼光真是不錯，這新徒弟是越看越順眼呐！”

一身材嬌小的女子正圍着洛凕轉來轉去，發出陣陣贊歎。

“生得又可愛，性子雖腼腆了些但懂禮貌得很，我們這幫老骨頭誰看了不喜歡！山上弟子要是有你一半讨喜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每天被那幫小兔崽子氣個半死。别這麼害羞嘛，來叫聲師姑聽聽～”

“……師姑。”

“哎呀真乖——”女子頓時捂上心口。

洛凕神色鎮定，面帶稍顯疲憊的微笑，眼中已是生無可戀，暗自瞥向一旁端着袖子看熱鬧的門冽。

這人定是在耍他。

而門冽見洛凕看他了，才不緊不慢地出聲提醒：“顔喬師姑，師弟才來山上不久，還有其他地方需要熟悉。”

“好啦好啦，還給你就是～”顔喬便搭着洛凕的肩膀把人推到門冽身邊，順勢又拍了一把門冽的後背，“冽兒也是，平時也不多來看看師姑，那些個老頭子無聊死闆得很，還是冽兒讨喜～”

“多謝師姑誇獎。”門冽笑了笑。

此刻恰逢弟子自由活動，屋外已有不少人扒在門邊往裡探頭，熙熙攘攘聚起一陣嘈雜，皆是在讨論那新上山的人。

“那就是邱梁說的新師弟？”

“還怪可愛的，喜歡。”

“我覺得他和門冽師兄不相上下。”

“我更喜歡門漸師兄那樣的……”

“我站掌門。”

“我投戴殿主一票。”

“你是有什麼受虐癖？”

“咳咳！”

卻又随一聲清嗓，門外霎時安靜。

“都圍在我這，是突然開竅想學禦劍論了？”

顔喬叉腰看着門口，臉上微笑不懷好意。而被那視線掃過之時，門口數人頃刻間作鳥獸散，不出眨眼便安靜如初。

“不用客氣，快去吧。”顔喬朝二人擺擺手。

*

“門冽，你分明就是在耍我吧？”

走過這一遭，洛凕實在忍不了了，趁着去下一處的路上四下無人，直呼門冽姓名，沉聲質問。

門冽不為所動，隻笑道：“師弟當注意山上禮儀，對我還好，對其他師兄可不能直呼其名。”

“……”洛凕腦中隻剩下油鹽不進一詞，卻又一口氣悶在心頭，拿這人沒有辦法，終隻能吐出口淤氣，“你該不會知道我要去天擇殿，特地在那埋伏我，騙我上山？”

他越想越覺詭異，這事未免太過巧合、太過走運。就算真是偶然，他也絕不相信自己的運氣，能讓他下山不出一個月轉眼就到了溯雲巅，有如神助。

“我騙你上山做什麼？”門冽很是無辜，“就是我不在那，你早晚也會自己過來，不過晚幾個月，也不急這一時。”

洛凕氣笑了：“那得問你。”

門冽笑而不答。

洛凕心頭一堵，險些不注意在台階上絆了一下。

而緊接他身後響起一衆興奮呼聲，叫他頓覺不對猛一回頭，便看見幾個沒來得及躲到牆後的腦袋，還有小心翼翼往外探的期盼目光。

“……”

洛凕想，他定是入了賊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