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沈清嘉就後悔了，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還是有點遠，一會兒讓淮之送你回去吧。”

沈清嘉後悔得不行，瞬間編好理由想要拒絕，但陳唯謙同樣關心，幫襯着：“淮之好像也順路吧，那就多麻煩一下你了。”

陳淮之盛了碗清湯放到沈清嘉手邊，接下這個重任：“嗯。不麻煩。”

沈清嘉：“……”

三言兩語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實在争不過，隻能把打好的腹稿連帶着湯一同爛在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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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陳淮之站在一個電梯裡時，沈清嘉很恍惚。

但還沒放棄最後一絲掙紮。

找個借口開溜？能跑過陳淮之或者四輪的概率有多大？

在大街上被揪起來應該不太好看吧。

這麼想着，離停車位越來越近。冷白大燈把兩人影子拉到變形，一前一後，半點沒挨着，也不說話。

沈清嘉腳下生風，一輛接着一輛車被甩在身後。在即将走到小區出口時，後面的人終于不太客氣開口：“往哪走？”

沈清嘉聞言停下腳步。旁邊響起嘟嘟兩聲，車燈閃爍。

陳淮之長腿一邁，很快跟上來：“原來是等不及想坐車了？”

看到這輛熟悉的黑色的SUV，沈清嘉沒好氣扯了扯嘴角：“沒有。我自己坐地鐵也能回去，就不勞煩您搭了。”

陌生的敬語太刺耳，陳淮之沒跟她計較，耐心講起道理：“你也聽到了吧，剛剛叔叔阿姨讓我把你安全送到家，我可不想被興師問罪。”

搬出長輩确實很奏效，沈清嘉猶豫了。

陳淮之沒再給商量的機會，繞到一邊打開副駕的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兩排路燈一盞盞連起來，像兩條熒光的水蛇，在後視鏡裡蜿蜒向後而去。

陳淮之的車比周歲寬敞，但系着安全帶，她還是覺得不舒服，調整了下坐姿面朝外。

沈清嘉暈車，車一晃就容易犯惡心，尤其在不熟悉又充斥煙味的車廂環境，更不能玩手機，不過好在陳淮之并不抽煙。

車廂内過于安靜，靜得都能聽到呼吸聲。

半晌，陳淮之突然歎氣。

沈清嘉抱臂，感到莫名，分了個眼神，視線停在他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和腕處精緻的手表。

“給個具體點的地址吧。”

沈清嘉沒立刻吭聲，心想把她放到個差不多的地就行，哪需要那麼精細。

“非要說嗎。”

“你不怕我開到山溝裡去？”

沈清嘉掀起眼皮看外面通亮的大街，從善如流：“反正我都上黑車了，無所謂。”

陳淮之漫不經心打着方向盤：“那怎麼着？明天我找人把車刷白？”

“不用。在你開到山裡之前我會報警的。”

“然後呢？說你是自願上車的？”

“陳淮之！”

沈清嘉有點惱了，不自覺提高音量。

“這下熟了？”陳淮之還是那副懶散樣，“我有點懷念小時候你喊我哥哥的樣子了。”

沈清嘉深吸一口氣。

好煩，這個人真的太煩了。說不熟的是他，說熟的也是他。合着什麼道理都給他占了，她沒撈到一點好處。

幾秒後，沈清嘉一驚，突然明白過來，陳淮之就是要纏着她搞些沒營養的鬥嘴，知道她煩了就會放棄掙紮，乖乖交待。

換作以前，她肯定會舌戰群儒般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但現在是現在，早就沒了這個興緻，老老實實說了詳細的地名。

車明顯降速，沈清嘉還以為是陳淮之想查路線，原來是碰到紅燈。

想明白又覺得自己好傻，剛剛他都說住附近了，還能不知道路線？可是也很奇怪，能戴這個價位手表的人，還住不起中心區的别墅嗎？

她不懂，可能這就是有錢人想體驗生活吧。

車再次起步，沒人再說話。

老實說，今天她睡的不夠，又忙了一天，和那麼多人交涉，陳淮之車開得太穩，哄得她馬上進入一格電待機模式。

在好聞的柑橘氣味中，沈清嘉不自覺閉上眼，意識逐漸迷糊。

陳淮之瞥見沈清嘉無意識抱着手臂，找了個路邊停靠，撈過後座常年備着的外套給她蓋上，又伸手調了調座椅的角度，才重新出發。

這個覺補得很舒服，舒服到陳淮之叫她的時候，她不自覺帶了點怒氣。

沈清嘉順手扯過外套蓋住腦袋。

要不就在這待着吧，不想動了，什麼路還要她自己走。

不行，這可是黑車。

想到這個，沈清嘉一下子又精神了，步子飄到樓下，才發現陳淮之還在後面跟着。

“幹嘛？”

“安全送到家，我的理解是要親眼看你進到屋裡。”

既然他喜歡麻煩，那就随他。

沈清嘉按下樓層數，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身體縮在電梯角落，迷糊間發現陳淮之在盯發亮的數字，好像想說什麼，但最後也沒開口。

卸完妝，洗過澡。沈清嘉給何溫妤報了平安，用最後一點意識撐着窗台，往下看滿滿當當的車位。

那輛黑車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