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現在換上了翊善給的衣服。
這件衣服的料子在翊善眼中看起來并不是那麼好,林耀祖也覺得比起現代工業所制造出來的衣服,這身實在是有點粗糙了,而且也不是新的了,但這已經是這個村子裡能夠找到的最好的衣服。
翊善把衣服丢給林耀祖讓她穿上,并且把錢給了村裡的老人讓他代為轉交給原本的主人。
林耀祖從來沒有穿過二手的衣服,但是現在也沒得挑。
她總得稍微融入一下這個世界,至少在外表上要給人一種他們是一面的。
翊善總算看林耀祖順眼了一點——之前的都是什麼打扮。
他看林耀祖頭上那撮紅毛還是不順眼,但是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他們這個隊伍裡就沒有什麼女人,自然也找不到合适的給林耀祖置辦的東西,更别提找東西把她頭頂的紅毛擋住。
幫人找合适的衣服的事情也是翊善第一次幹,在這之前肯定給自己的親女他都沒給自己的親女挑過衣服。
這事本來也不是他的工作,他是翊善,是教導越王禮儀的——即使完全管不住,又不是管家,但是來的隻有他一個人,他就得稍微費心了一點。
翊善把林耀祖歸為了外族人,這下子他心裡才總算舒服了一點。
外族人嘛,有着不一樣的習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習慣了也不覺得林耀祖有什麼不好的。
林耀祖的性格很不錯,她也就是在謝吾德面前有點戰戰兢兢的。
作為一個主播,雖然不是什麼平台大主播,但是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做到落落大方、放松自然還是非常容易的。
至少對于這個年代的被各種規矩拘束的女性,她從骨子裡透着一股自信又自由的氣息,甚至這份自信和自由也是這個時代男人都少有的。
這個時代很多人都喜歡那種仿佛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的女性,要賢良淑德,但是誰又會真的讨厭這種自信的人呢?
除非是那種心裡藏着自卑,會因為别人的自信而被深深刺痛的人。他們的尊嚴就像是牆角的蟲子一樣見不了光,别人一自信便覺得自己像是要被灼燒死了。
翊善顯然不是這種類型的。
他還是古闆了點,保守了一點,但是談不上自卑。
有謝吾德之前那個能夠驚掉所有人的下巴的話在前,他要是再扭扭捏捏的,恐怕會再次聽到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恐怖發言。
被越王創幾次就可以了。
古闆不是頭鐵,尤其當越王是在不耐煩的時候真的會端出人格修正拳的時候。
而且有些情緒也是需要對面的人給出相對應的反應的。
當翊善說出“女人的名字不應該讓别人知道”的時候,他本來應該收獲的是女人羞紅的面頰和那種不敢說、但是隐隐指望有人可以在一邊替她“伸張正義”眼神和姿态。
可是林耀祖沒有。
雖然謝吾德說話有點太糙了,林耀祖都被驚到了,但是她看上去是贊同謝吾德的。
林耀祖這個女人都完全不介意了,難道他就要表現得像是鄉野婦人一樣上不了台面嗎?
反正翊善覺得自己大概還要在越王手底下混很久,還是今早習慣為好。
林耀祖對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有興趣,時不時的看看她手裡閃着奇怪畫面的小黑片,然後問出一個個問題。
林耀祖是真不打算裝一下。
自己這撮紅毛本來就擋不住,而且謝吾德之前都替她說話了,有這個天字号第一癫子墊底,她做什麼都自由了許多,她可不會為了讨好别人而無視謝吾德給她做的鋪墊。
那還猶豫什麼?
做自己!
比如說這些劍都是通過什麼方式鑄造的、劍上的結有什麼寓意的、是在哪裡做的、又是在哪裡買的……
她就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接連不斷地甩出一堆問題。
在問完問題之後,林耀祖看看四周,又看向翊善,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往他身邊靠了一下,抽動了一下鼻子,但是什麼都沒有聞到。
翊善被林耀祖這個動作吓得渾身一哆嗦。
這是什麼意思?她這是想幹什麼?這是不是有點太變态了?
翊善以前對于看到自家女兒那幅安安靜靜、說話聲音小到他得湊過去聽的樣子十分不耐煩,但是面對這幅大膽的姿态的時候,他忽然又知道了自己女兒的好——太安靜了他招架不住,但是這種太活潑的他更招架不住。
“姑娘請自重。”翊善抖了一下。
林耀祖不是變态,她是有目的的。
她隻是湊近聞了一下很快就縮回了頭,顯然也沒什麼别的心思。
翊善覺得自己心有點累。
他也不好說什麼,謝吾德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怕謝吾德一會就會回來,要是再來怼他幾句他心髒受不了。
所以他憋屈地問道:“姑娘是有什麼問題嗎?”
林耀祖覺得“姑娘”這個稱呼怪怪的,比之前謝吾德喊她“耀祖姑娘”還怪。
大概是因為謝吾德喊她“耀祖姑娘”是出于戲谑,而這位翊善喊“姑娘”是非常認真的。
“話說你們身上怎麼沒有熏香的味道?”林耀祖壓下心中的怪異,好奇道。
榮朝以各種各樣的熏香而聞名,名聲遠傳大江南北,甚至一度成為貿易的代名詞,而到達巅峰時期就是榮武宗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