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立即憋着不敢大喘,弱聲道:“姨娘已經知錯了,老爺就念她服侍多年的情意,饒了這一回。”
“你來此也無濟于事,不如讓九姨娘安心思過。”
“老爺就算不見姨娘,總該準她找郎中。”素秋急聲說着,朝着正屋的方向擡高聲音,“姨娘的臉,再不治就遲了。”
全忠面露出猶豫,正要發話,被遠處落來的戲谑聲音打斷。
“倒是熱鬧。”
陳宴璘信步走上前,懶懶睥過素秋,對全忠道:“我來見父親,他可在?”
全忠回:“老爺就在屋裡。”
陳宴璘點着下颌,悠悠道:“這吵吵鬧鬧,我還當父親不在。”
全忠何其精明,老爺哪會聽不見這丫頭的話,是不想聽,他朝着陳宴璘一笑:“五公子稍等,我這就去禀報老爺。”
“我自己過去就是了。”陳宴璘随手一指素秋,“管事還是将這裡處理了。”
全忠颔首,驅趕似的推搡着素秋往外走,一旁的玉荷見沒有熱鬧可看,也打算退下,卻被陳宴璘喊住。
玉荷不明所以停下來,“五公子有何吩咐。”
陳宴璘睥了她一眼,吐字道:“回去告訴你家姑娘,我答應她的,可做到了。”
玉荷滿眼不解的擡眼,陳宴璘已經轉過身往陳老爺屋裡去。
陳宴璘推門而入,就看到自己父親端坐在太師椅裡飲茶,剛才婢子哭喊的事毫不在意。
陳宴璘撇嘴漫笑,要不說兒子像老子呢。
陳老爺放下手裡的茶盞問:“安排的如何?”
“都打點好了,衙門裡也都打點了一遍,肯定不會出問題。”陳宴璘語态輕松笃定,往邊上一坐,“貨物三日後出關。”
陳老爺盯着他看了眼,沉聲囑咐,“确保萬無一失。”
*
傍晚時分,吟柔從十方堂離開回到晚棠院,一見玉荷就忙追問她事情,聽她一字不落的說完,坐到一旁若有所思。
雖然沒問出細節,但拼湊的意思,多半是老爺不準備再讓三公子掌管商會的事。
玉荷還想着九姨娘的事,即唏噓又洩憤的說:“九姨娘臉都爛了,素秋去跟老爺求請,老爺連見都沒見。”
吟柔怔了一下,“你說什麼?”
“九姨娘不知怎麼半張臉跟爛了似的流血,聽人說可怖極了。”
吟柔聽着描述,臉色微白,“怎麼會這樣。”
玉荷搖頭,“我也不知,怕是報應。”
吟柔垂睫沉沒,不覺得有什麼痛快,隻有絕望,在這宅子裡她們都是身不由已,可以随意被抛棄的物品。
“對了。”她想起五公子交代的話,一拍腦袋,“我從槐安堂出來碰見了五公子,他說,他答應姑娘的事做到了。”
吟柔茫然了一瞬,緊接着瞳孔急劇縮緊,徹骨的冷意剖開夏夜的悶熱,卷過她周身。
是陳宴璘做的。
吟柔指尖顫抖失血,在她的幻境裡,楚嫣并沒有破相,為什麼會不同。
玉荷隻當她是聽着害怕,“姑娘别想了,還是早些吃了飯好休息。”
吟柔失魂落魄的點頭,夜裡睡下後,卻全是噩夢,夢到父親阿兄被官兵帶走,母親絕望心死,撒手人寰。
還有那個幻境,無休無止。
驚醒過來,又是一日。
白天她待在十方堂裡抄經,腦子裡翻來覆去想着楚嫣破相的事,既然和幻境不同那就說明有機會改變。
可怎麼變,誰也說不準。
求生欲一再攀升,怯縮的膽子也變大,她想見三公子,可接下來的幾日莫說三公子,她連書硯的面都不曾見過。
這天,她如常到了傍晚離開十方堂,才走了一段,就遇上急匆匆找來的玉荷。
吟柔看她臉色不對,凝聲問:“怎麼了?”
玉荷急道:“老爺突然病倒!大家都去了,姑娘也快去看看!”
吟柔大驚,“怎麼會這樣?”
玉荷搖頭,“郎中來看了,說是十分嚴重。”
吟柔臉上的血色半褪,心裡的驚恐達到頂峰,若老爺真的病發不能醫,那麼她很快就會被夫人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