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宋憫回到病房。
他搬了個椅子過來,反坐上去,兩手搭在椅背上,撐着下巴盯着方可拟。
方可拟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過了一會兒,宋憫又咔嚓咔嚓削了一個蘋果,一塊一塊塞進方可拟嘴裡。
他冷着臉的樣子,特别像拿着毒蘋果的王後——比白雪公主漂亮得多的那種。
方可拟趕緊把蘋果咽下去,道歉:“對不起。”
宋憫不說話。
方可拟:“醫生不是說隻是短暫失憶嗎?我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宋憫不說話。
方可拟,方可拟也不說話了。在他記憶裡他還是個母胎solo了二十年的單身狗,完全不會哄人這一套。
宋憫卻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到床邊,然後掀開被子隔着病号服擁住他。
方可拟長這麼大,除了訓練抱摔的時候,還沒摟過什麼人。
他愣了半天,等到宋憫不耐煩地拉着方可拟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才反應過來收緊手臂。
宋憫看着就不夠豐腴,抱到懷裡更顯清瘦。方可拟像抱了一把骨頭在懷裡。
這得好好補補啊。
懷裡的宋憫吸了吸鼻子:“方可拟,你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我的……所以你要快點想起來。”
要是想不起來怎麼辦?
方可拟這麼想着,問出聲。
“那你就等着離婚協議書吧!”宋憫惡狠狠的,卻抱得更緊了。
·
從醫院第一層開始一直到副院長問診,連泌尿科都逛了一圈。終于确定方可拟沒有除了失憶之外的毛病,宋憫才推着人回病房。
一套檢查做下來,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單人病房的服務質量的确不錯,浴室比警校宿舍裡的大多了。
方可拟躺在床上,聽着浴室裡的水聲,不住地咽口水。
看宋憫這意思,今天晚上應該就住在這兒了。
宋憫睡覺用什麼姿勢?是特别乖的平卧,還是四仰八叉的那種?
他現在應該往邊兒上挪一挪給宋憫留位置嗎?
方可拟四處張望:這房間裡好像少一隻枕頭。
“咔哒”,門開的聲音。
方可拟連忙閉眼,假裝自己心無雜念正在努力入睡。
“方先生,這是宋先生今晚要用的床品。”
方可拟睜眼:原來是護士。
“哦哦,你先放下吧,”方可拟點點頭,又道,“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工作。”護士三下五除二,把旁邊的沙發變成了一張小床。
方可拟偷偷比量了一下,有點小。估計晚上翻身都困難。
宋憫會睡嗎?不會吧?
宋憫看起來像豌豆王子。
·
很顯然,宋憫會。
“睡覺。”宋憫關掉燈。
方可拟:“……”
方可拟開始反省自己。
都是他的問題。他怎麼可以接受得這麼自然。
突然穿越到七年後一點也不驚訝?因為醫生說他這是短暫失憶。
突然就彎了還有個男老婆?男老婆實在漂亮。
而且男老婆是唯一一個想起來給他倒水的人。
他和郝搖旌大一開始就當室友,如果現在的一切不是他在做夢的話,他們至少也認識了十年了。他怎麼就沒想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呢?
我老婆好體貼。
方可拟翻了個身,唉,他就是這麼不值錢,一杯水就被收買了。
一杯水怎麼就能把他收買了呢?!方可拟恨鐵不成鋼地想,又不是依雲礦泉水!
“睡不着?”宋憫問。
屋内的光源隻剩下宋憫手裡的平闆屏幕,微弱的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輪廓。燈下看美人,他漂亮得驚人。
方可拟:“嗯。”
白天已經睡了太久了。
宋憫關掉平闆随手扔在一邊,室内立刻黑下來。
方可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宋憫可能也躺下了。
“那聊聊天吧,說着說着話就睡着了。”
方可拟點點頭,接着意識到宋憫看不見,又出聲:“好。”
“聊什麼?”他問。
宋憫靜了一瞬,才說:“今天白天,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的。”
他語氣裡帶着懊惱,方可拟幾乎可以想見宋憫的表情,好看的眉微蹙,嘴唇肯定也抿着。
很奇怪,在他的記憶裡,宋憫這個人出現的時間還不滿二十四小時,可留下的烙印卻這樣深刻。
是因為那種什麼虛無缥缈的他還理解不了的愛嗎?
他的記憶被清空,可是愛還停留在骨骼裡。造出的血在他的周身流淌,支配着他對宋憫作出各種自己無法控制的反應。
“怎麼不說話?”宋憫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方可拟回答,“你生氣了嗎?”
年輕時候的方可拟可真容易生氣。
宋憫聲音悶悶的:“對不起嘛。”
方可拟:“嗯?”
他回過神來,笑:“我沒生氣。”
“真的?”
“真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