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手又放在蘇黎的頭上揉了兩下,蘇黎這次的情緒總算是被順好了。
許檸和楊梅兩個人走進房間,楊梅搬了個小凳子讓許檸坐下:“你先坐一會兒,嬸子去找點東西出來。”
許檸點頭,坐在一邊等待着楊梅出來,兩分鐘後她從出來了,手上還拿着一個被紅袋子包裹着的東西。
楊梅面對面坐在許檸的面前,然後将紅袋子放到許檸手上,袋子很薄,裡面的東西許檸大概能摸得出來是什麼東西,許檸愣了一下,怔怔地問道:“楊嬸,這是?”
瞧着她的表情,楊梅歎氣一聲,然後伸手将袋子解開,露出了東西的全貌,隻見裡面赫然是被捆成幾搭的錢,一共五捆。
許檸不敢碰。
安靜了幾秒,楊梅輕聲:“這是當年你爸爸出事故的賠償款。”
賠償款。
許檸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的,她看着楊梅,說:“是誰給您的?什麼時候給的?”
瞧着面前這個她自小看到大的女孩,楊梅感歎着老天爺真是作孽,她說:“六年前,有幾個人開車來村子找你,但是沒找到,最後那人把錢給了我,叫我等你回來的時候把錢給你。”
六年前,正好是許檸出國的時候。
楊梅:“就在你高考完的一個月,開始村子的人還以為是誰欠債了被人追着讨債來了,一問卻說是來給你爸爸的賠償,”楊梅細細想着當年的場景,但時間真的是有點久遠了,她年紀也大了,記性也沒那麼好了。
“那些人沒說是誰,但我隐約聽到他們說是從南城來的。”
南城,墨色的瞳仁斂在眼皮之下。
臉上的眼淚已經擦幹了,鼻腔還有些酸澀,許檸淡聲:“我知道了楊嬸,謝謝你。”
“沒事,”楊梅重重的唉了一聲,“如果你爸爸還有你爺爺奶奶還在,看到你活得好好的,他們在那邊也就放心了。”
蘇黎清點好之後拿着東西就出來了,等了許久,就在他的耐心要告罄的時候,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了,蘇黎立刻走上前,視線微紅的眼角處,頓時焦灼,他問:“許檸,怎麼哭了。”
許檸拉着他的手臂,搖頭:“沒事。”
也是這時,蘇黎看到了許檸手上拿着的東西,眼眸晃了晃,看了一眼離開的楊梅,他止住關切的聲音。
兩個人手上分别提了一個籃子,竹籃是楊嬸給他們的,她怕東西太多會把袋子戳爛。
葬地不遠,步行二十分鐘然後爬一個小坡就到了,一路上,蘇黎的視線始終放在許檸身上,欲言又止,可瞧見許檸沉重的臉色,他又停下了口中的話。
他會等,一直等到許檸願意說給他聽的時候。
很多年沒有人來祭拜了,三個墳上面還有周圍都長滿了雜草,兩人熟練地開始清理雜草,清理完了之後也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兩人蹲在墓碑前,上面沒有照片,隻有文字,三個都是。
許檸神色恍惚,她好像都要快忘記他們的臉是什麼樣了,腦中模糊的印記時不時地成像,在她想要記得更清楚的時候,幾張臉又模糊了起來。
插上香,燃燒蠟燭,黃紙成了灰,霧白的煙随風飄落到遙遠的深山。
許檸輕聲:“點火吧。”
話聲落下,守着鞭炮引線的蘇黎立刻點火,巨大的聲響震徹四方,告訴底下的人,家裡的人來看他們了。
聲音回蕩,回應在世的人。
還是那輛車,隻不過回程的兩人都分外安靜,前些天健談的司機也是察覺到了,專心地開車。
許檸靠在車窗一邊,天氣漸暖,溫度回升,所以車窗降了下來,急速的風不斷擾動着秀發,許檸似是在看向外面的風景,可眼神卻是放空的。
灰色的圍巾包裹着她的上身,許檸回神,看着蘇黎的動作,蘇黎:“會着涼的。”
看着眼前的人,許檸臉上所有的思緒全部沒進心底,她露出一抹笑:“沒事。”
蘇黎看着她臉上的笑,唇瓣動了又動,最後說道:“我叫了人,房子會修好的。”
聽見這話,許檸不說話,隻是摸了下他的頭,然後再次轉頭看向道路外。
瞧着她的動作,蘇黎眼眸陰戾幽深。
沒關系,他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