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怡繼續道：“殺死黃老先生和劉嶺的是同一個人，父親和方小侯爺都在調查此案，目前已經開始緝拿兇手了。”

崔白玉眨了兩下眼，“兇手确定了？”

“對啊，崔姑娘上次提供的線索很有用，再加上方小侯爺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是看見了一個刀疤臉在京城之中，行蹤詭異，”曹怡笑了笑，“我們不聊這個事，抓人事我們幫不上忙了，我是來找你詢問女子書院一事，想了好幾個晚上，覺得還是将你拉入陣營會很好。”

案件的詳細内容肯定不方便透露，崔白玉點頭道：“請說。”

“你寫的那些策劃案，我把信息都整理出來了，眼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在京城尋個合适的地址，想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曹怡略一沉吟，“你現在方便嗎？”

崔白玉道：“當然可以了。”

京城這地方寸土寸金，曹怡的資金有限，一等一的地段暫時不考慮，崔白玉選了幾條挨着江渠的街道，找了幾個牙人詢價，然後又跟着跑了好幾個地方，然而這一圈看下來大多都不合适。

要不就是價高，要不就是宅子太破，要不是地方太偏，雖說要有取舍，但崔白玉心裡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是不劃算。

這會兒臨近中午，兩人在飯館用飯，曹怡對她打聽消息和套話能力已然是贊不絕口，“崔姑娘，我覺得你太适合做生意了，那個牙子嗓門那麼大，還能被你繞進去，你真的好厲害。”

崔白玉道：“其實，我再怎麼說也不能把價格壓到最低，這些人就是看我們是兩個不谙世事女子，鐵了心想狠宰一筆，我們得找個兇一點的人撐一下場面。”

曹怡道：“那找誰比較合适？我去府上叫來幾個家丁？”

崔白玉神秘一笑，“放心，我已經想好了。”

要說能吓住人，當然是非崔九莫屬，畢竟他從出府就一直跟再後面，而且，此時此刻一定在偷聽她們談話，既然他如此不道德，那她适當利用一下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曹怡愣了一下，見崔白玉賣關子也就沒細問，但心下不由對她又多了一層改觀，這個人身上有種溫吞的侵略氣場，她道：“我真好奇，崔姑娘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會喜歡什麼樣的公子？”

崔白玉懶洋洋道：“合眼緣兒的。”

兩人相處的很好，曹怡掩面一笑，實在忍不住了，便直接開口問了，“是方小侯爺那樣的嗎？”

崔白玉無奈道：“模樣是.......但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曹怡倒也不是自戀，是她确實有那個資本，從小到大，她所到之處都是人群目光聚集的焦點，幾乎沒有人會像那個侍衛一樣，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你府上那個侍衛呢？我發現她的目光一直都你身上，感覺他對你過于關注了。”

有那麼一瞬間，一道視線幾乎将她的腦殼盯穿了，崔白玉後背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你看錯了。”

曹怡的直覺向來準确，很快，她就精準地捕捉到崔白玉眼神的慌亂，欣喜道：“那你對他是什麼感覺？”

避之不及能說嗎？崔白玉心塞塞到牙癢癢，欲哭無淚道：“弟弟，我把他當成親弟弟照顧.......我們兩個怎麼可能有男女之情呢？”

“原來隻是弟弟，那就太好了，”曹怡覺得她和方叙言很般配，郎才女貌，隻是站在一起都很養眼，不像那個侍衛，站在一旁像是占有，宣誓主權，“其實這幾日我一直在和方小侯爺共事，說實話，我們每次談到你，小侯爺都會變得很局促，不知所雲，嗯，我覺得方小侯爺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崔白玉默默記下這件事，随口搪塞道：“這樣啊.......但我的婚事還是得交由長輩定奪。”

“崔姑娘，你是個聰明人，怎麼能在這件事上犯糊塗？”曹怡眼中露出一絲溫柔，語重心長道，“自己的終身大事豈能交付長輩？若是長輩幫忙參謀，倒也不錯，但拿定注意還是要自己來，畢竟他是要和你長相守一輩子的，你也要喜歡他才行。”

作為一個現代人，被教育婚姻自由，崔白玉不由得小臉一紅，道：“放心吧，我交過男朋友，有分寸，是不是曹姑娘有喜歡的人了？”

曹怡表情微微一滞，腦海裡閃過方叙言的名字，沉吟一會兒，問道：“什麼是男朋友？”

她與方叙言是青梅竹馬，相互了解，可那又如何？

不過短短幾次見面，方叙言卻喜歡上對方，這是不争的事實，她釋懷不了，但也隻能将這份愛意藏在心底。

“就是有過喜歡的人。”崔白玉笑容可掬地說完，因為感受到一股猶如實質的目光，頭皮發麻，瞳孔震顫。

那道森冷的視線，如同有一把匕首抵着她的後背，一寸一寸往上移動。

曹怡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崔白玉坐如針紮，不經意間瞥向窗外，好似看見了相國寺遇到的和尚玄虛，“你在這裡等一下我，我出去一趟買些東西。”順便透口氣。

曹怡暗自思量，笑了一下，笑容淺淡而不失友好。

片刻之後，崔白玉穿過人群，緊跟着那人背影來到一條狹窄的巷子，這地方沒什麼人，周遭一片寂靜，崔白玉不由得将步子緩下來，留心周圍的動靜。

“小娘子，你快過來幫個忙呀。”

果不其然，巷子拐角處傳來的聲音，嬌嗔且帶了些委屈，

崔白玉生出一層雞皮疙瘩轉身要走，不料被她扯住了衣裙。

女子妝容華麗，衣衫單薄，特意凹了一個造型摔倒在地露出白皙的腳踝，“小娘子怎麼狠心把我扔在這裡？”

崔白玉擡腳想把人踹開，不料對方早有預判，将受傷的手臂拿出來擋。

花枕眼睫輕顫，顧盼之間流露出萬種風情，聲音裡含着哭腔，“小娘子當真忍心？”

崔白玉一時間有些弄不明白，不鹹不淡道：“放開。”

花枕含淚搖頭，緊緊攥着她的衣擺不放手，“你拉我起來好不好？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傷害不了你。”

崔白玉上下将人打量一番，猶豫地伸出手，覺得自己太心軟了。

花枕淺淺一笑，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起身後順勢倒在她身上，吐氣如蘭，“ 小美人孤身一人出來可不安全，需要貼身保護嗎？”

崔白玉費了半天勁，将這隻攔路虎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眯了眯眼睛，“不用。”

花枕不依不饒，靠在她肩上，湊近她的耳邊低語，“價錢好商量，隻要包吃包住就行，當然，如果你有特殊需求，陪睡也行。”

“不用.......”崔白玉身子蓦然一僵，不知不覺間被點了穴位，不能動彈。

“小美人心可真狠，就不打算做個善人收留我嗎？”花枕不動神色地勾起她的下巴，眼含秋波，“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都有，怎麼樣，心動嗎？”

崔白玉心裡微微一驚，垂下眼簾，望着她挂在胸前的手臂。

花枕笑道：“小女子乃是風塵中人，受了情傷才落得如此下場，可恨那負心漢子都不知情，害得我隻能給人做丫鬟謀生路。”

崔白玉心裡微微一驚，深吸一口氣，“你是何人？”

“芸芸衆生的一員，一死魂歸，終歸難逃一抔黃土，小女子沒什麼特别之處，”花枕停頓了一下，“你收留我好不好？”

崔白玉幹脆利落道：“我答應你，你先放開我。”

“這麼痛快？”花枕眼裡閃過一絲狐疑，“既然如此，那我先給你獻上一份禮物。”

崔白玉道：“什麼？”

花枕神秘一笑，“晚上春蘭舞坊有一出好戲，你去看看吧，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話落，崔白玉動了動手指，猛然回頭，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蹤迹，隻有崔九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問道：“誰在跟你說話？”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崔白玉心中一凜，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我不認識她。”

崔九朝她走近了些，聞到她身上嗆人的胭脂味，微微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着身掃了一圈。

崔白玉道：“怎麼了？”

崔九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垂下目光，搭了一下脈，并未發現中毒的迹象。

“方才那個人很危險，不要過多接觸。”他淡聲道。

崔白玉低低“嗯”了一聲，旋即下意識屏住呼吸，又問道：“那要是接觸了呢？”

崔九視線又回到崔白玉身上，目光一轉不轉地盯着她，“知道的越多陷得越深。”

京城局勢詭谲，陷入囹圄，便不可能全身而退。

崔白玉點頭，極輕地歎了口氣，“确實，在這之前我以為我很了解你，但這些日子接觸下來，我對你一無所知。”

眼前的崔九根本不是書中描寫的苦情忠犬人設，他隻是拿這個作掩護。

崔九頓了片刻，“你想知道？”

崔白玉扶額：“反正你也不會告訴，先離開這吧。”

崔九側身擋住巷子出口，站在原地，很長時間沒有動，冷不丁出聲：“如果我告訴你呢？”

不知是何緣由，崔白玉心裡“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以為接下來要聽到什麼驚天大秘密。

崔九道：“前提是，你告訴我你的男朋友是誰。”

這個人不能活在這個世上，很礙事。

崔白玉：“............”

就這？激動半天還要答題是吧。

崔白玉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内心仿佛遭受了千鈞之擊，有些無言以對。

可當她回過頭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奇怪，崔九為什麼要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誰？

要是想調查身份，直接按照往常威脅她就好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

崔白玉表情複雜地仰頭看着他，撒了一個小慌，“我男朋友已經不在了。”

崔九彎腰捏住崔白玉的下巴，眸子不帶絲毫感情，殺氣凜然，“說謊。”

兩人湊得極近，好似鼻尖抵着鼻尖，崔白玉一臉哀莫大于心死，被這眼神看得頭皮發麻，避開目光，心道：“你下載反詐app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