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有足足一個半時辰。
霜磬冷冰冰地回了句嘴:“你是哪裡來的啖狗腸的,敢對我們姑娘撒野?”
薛敢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乜斜掃了霜磬一眼,作勢向懷裡摸索什麼。衆人唯恐是那操縱佛陀金剛的金鈴。
慕适容說:“你謀逆父親母親,脅迫師公,六親不認,是想自立為摘金鈎的宗主嗎?”
“我奉命為父親大人分憂,所行都遵守他的規則,絕無謀反之心。”薛敢兩手從胸前打開,金鈴沒有拿出來,但志得意滿之情洋溢在臉上,“我是宗主獨子,摘金鈎遲早歸我,我何必着急?不如等父親大人打好了江山,我來守成。”
花采璃以堅定的口吻說:“城仞下令,他閉關期間,行宮以我為尊,地下城以方小滿為首。你沒有遵令。”
“隻要獻上神功,父親就會原諒我的。”
“你費盡心機獲取神功,對繼父來說的确算大功一件,會不會提升你的地位,卻不好說。”
薛敢啐她一口,“别賣關子,你想說什麼?我在摘金鈎的地位還用提升?”
“痕阿兄,難道你沒有察覺?”慕适容頓了頓,她不是賣關子,而是氣血衰竭,說話吃力,不得不輕聲細語,“繼父從地底城帶出來的嫡派弟子中,對你是最不抱希望的。”
“你說什麼!”薛敢青筋暴起,捏着拳頭走過來,慕适容隻要挨上一下便會玉殒。
霜磬擋住慕适容羸弱的身子。
“我以為你深谙于此才這麼賣命讨喜,求神功,煉金剛。原來你還蒙在鼓裡?”
“父親最在意神功,他教出來的方小滿、孤鸢盡得他武學真傳,方小滿還擅長交友經商,孤鸢更是學了神功還被收為義子。唯獨你,少小離家,潛伏飲牛津,僅僅學些醫術。飲牛津的醫術值得你走那麼遠嗎?”
“醫聖是張仲景,求仙問道則是我師父擅長,巫蠱之術在蜀地勃興。讓你舍近求遠,圖的是什麼?”
這一問楔進薛敢的痛處。他未嘗沒起疑過,父親讓他遠走他鄉,又并未要求他學什麼絕技、探什麼消息,白白浪費十數年。回到摘金鈎,無功無名,地底城的屬下大多不認識他,隻服從方小滿和孤鸢。
所以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才是摘金鈎未來之主!
“賤婢,胡說八道!”薛敢雙目通紅,惡狠狠地說。
“如果父親想得到神功的話,娘親會為他向太師公說情,但父親并未提過。你傷害娘親而取神功秘籍的作為,一定不是父親授意的。就算有功,焉知功能補過?”
慕适容接着說:“你現在離開,日後父親追究,我和娘親還會為你開脫幾句。”
開脫個屁!許慕臻暗暗罵道,他死不足惜。
薛敢知道她前面講得有理,但聽到後來,明白她們急于退敵,黔驢技窮,猛然大笑。笑聲傳遍黑黢黢的山野,如饑渴的狼嚎,女眷們則一點也笑不出來,個個面色凝重。
“小容,要不是你用意太顯,我差點被你騙了。”
薛敢從懷中掏出金鈴,女眷們仿佛被蠍子蟄疼,不約而同退了一步。
“明石散人在裡面給許慕臻療傷對吧?”薛敢手腕連抖,鈴聲細細,她們從未覺得金鈴歡喜的樂音會如此令人頭皮發麻、全身觳觫。
一直沉寂如睡的三金剛邁着撼地的步伐,逼近。那巨大雄渾的體型,粗壯剛武的胳臂可将萬物搗為齑粉,更不必說他們的武功、他們三者聯手的配合,四人無不見識過那絕對壓迫、不容反抗的力量。
女眷四人中,慕适容和缤魚完全不會武功,花采璃重傷損指,僅霜磬可以一戰。但戰鬥結果顯而易見,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霜磬臉上如薄霜凜冽,忽而一弛,将慕适容扶坐在無不齋的台階上。
“姑娘仁心,當日解我困窘,免我流放。”霜磬拱手行禮,慕适容仿佛知道她要做什麼,不等她說完已淚泗橫流,連連說“不”。
“霜磬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若有來生,願及早認識姑娘。”
慕适容拽着她的手臂,霜磬很輕松地掙開了那股綿綿的力氣。無不齋内的明石散人、赤毛魔雙眼濡濕,可他們縱有千百萬傷心,也不能加快傳功的速度。
從許慕臻的位置,可以看到霜磬勇敢地走到佛陀金剛面前。她身高五尺二寸,本是女子中高挑飒麗者,對陣三金剛卻如弱弱蒲葦,風中搖曳。
霜磬親眼見過許慕臻與三金剛的戰鬥,以三種神功的内力都無法拼過的話,她就更沒有勝算了。所以她想出一招借力打力,以幻方五宮的步法,潛入三者之間。三金剛一人主攻時,另外兩人會支援,所以霜磬僅與一人對招,對另外二人但隻躲閃,等主攻手向她攻擊時,她要迅速躲到另二人背後,借他們龐大的體型隐蔽自己。
剛開始,這招是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