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屋内的明石散人又一次察覺到危機,他看向師弟,“歸墟納法是一種弊端尤甚益處的武功,吸食功力會一同吸收對方的毒與病,我以為能聽出他們的弱點,可我竟不能。”
三金剛的招式讓許慕臻想起小僧人慧伽,他們使的功夫是南少林的荷葉掌!
“三金剛的武功系出少林!”
“少林功夫穩健,倘若他們吸食的是年輕僧人,無災無病,那真沒有弱點。”赤毛魔的聲音越來越小。
奇怪的聲音如群蜂嗡鳴,由遠及近,不等衆人辨别出來自何方,三金剛同時行動。
鈴鈴撿起柏绾卿的長劍,武器手感輕,她忙亂地抵擋;沈呈華繞到三者背後,趁亂丢擲伏硫黃彈;黎率不顧手臂骨折,用另一隻手耍着大刀砍向一個金剛的腳踵,以他驚人的膂力砍到骨頭上。
黎率咬牙狂呼,連續劈數十下,刀卷了刃,金剛的腿竟真的與腳斷開了。
謝翩即刻與金剛纏鬥,迫使對方無暇對付黎率。拳掌帶來的風都是剛猛的,霹靂般砸在身上,若不是謝翩武功好,早就劈中倒地。
鈴鈴看到希望:“我們分散另外兩個的注意!”
說時,她與沈呈華飛身上下,林琅也來相助。柏绾卿終于從深林裡回來,她額頭青紫,一看清局勢馬上投入戰鬥。
金剛流血的腿直直插進泥土裡,他的血是黑色的。在那鬼神莫辨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人的困惑。
嗡鳴聲更響了,鋒銳破空,熱戰的天選子卻似乎都沒有聽見。
明石散人一驚:“什麼聲音?”
許慕臻向窗外看,但是僅能看到的一隅裡沒有特殊之物。
嗡鳴聲更大,柏绾卿旋身躲開,但她沒看清,隻說了句,“小心。”
語聲在這番激戰裡顯得微不足道。
金剛斷足後,黎率信心大增,既有謝翩為他掠陣,這次他的目标是捅穿金剛的心髒。豐隆長老從無不齋抱走全部刀具,等他砍卷了刃就扔給他一把新的,鏖戰雖堅,但總可以盼望黎明。
黑血從金剛的心髒流出,一股時斷的細流,但也足以讓人振奮。
黎率正用力時,眼前突地潑出一潭虹,遮蔽了視線,他手臂一抹,注意到袖子上濃稠的血。
“是我的血?”黎率擡頭看。
随即他這條手臂被金剛生生扯斷,人被巨大的沖擊甩到一邊。
鈴鈴、沈呈華、柏绾卿俱是一悚,被眼前的景象震懾無言,還必須堅強的頂上去。
因為他們三人是最後的屏障了。
謝翩,腰斬。
那一貫白衣潇灑的男子,被回旋過來的鴛鴦钺截斷,上半身落在塵土裡,血漫成湖泊,還在源源不斷地擴大,他手上還緊緊攥着劍。
他們聽到的惹人躁動的嗡鳴聲,是單把鴛鴦钺旋回的聲音!
“謝翩——!”許慕臻爆出狂放的呼喊,他的哀嘯将黑夜撕得片片零落。
花采璃母女和缤魚趕到門外,吓得雙腿癱軟。
“謝翩。”柏绾卿呢喃。
眼前一幕猶如遮天蔽地的烏雲,迅速在眼眶氤氲成暴雨。她大姊死後,唯有謝翩與她感情相同,如今謝翩慘死,令她傷心加劇。
鈴鈴亦痛哭,可她連眼淚都擦不得,三個佛陀的攻勢緊鑼密鼓,不容瞬息出錯。她剛剛發現殺謝翩的兇器,就是她的鴛鴦钺,愧疚霎時讓她難以呼吸,仿佛殺謝翩的是她一樣。
“謝翩,謝翩,你怎麼樣?”許慕臻從窗内緊緊盯着,謝翩卻看不見他。
青霄長老上前,但這種傷勢,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
“你有什麼遺言?”
“我很好。”謝翩回答許慕臻。
直到生命最後,他也沒有讓朋友焦心難過,沒有歎恨命運的不公。
謝翩哆嗦着嘴唇,仿佛呓語:“莊生夢蝶,未知······蝶夢莊生。”
青霄不懂。
許慕臻聽得發冷:“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或許死亡才是醒來,我去找有箬伶的現實了。”他嘴角抽搐,緩緩阖上眼簾,似乎還帶着淺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