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非走投無路時拜入飲牛津,那還是先教主雲别塵的時代。萬事非入教不久騷擾潤下使遊心玄,雲别塵将其流放,後來許寄北下令将其處死。之後的事許慕臻便知曉了,萬事非藏匿于泉州做講師,還拿他補血。
萬事非走到莫氏族人面前,惡笑道:“你們不僅欠了孤宗主,還欠了我!”
——“我的祖父是獨臂金雕萬戶侯!”
江湖人仿佛這才想起這兩人都姓萬。
萬戶侯出身商賈,身懷絕技還有散财之德,就是豪俠,連獨臂的缺陷都成了受人尊敬的理由。萬戶侯的人生起筆豪邁,輝煌到來星束死的那天。
那天他恰宴賓客,俊傑英才跟着一道黑影發現内室來星束的屍體,屍體從頭到腳滿是黏着的白液。來星束是左淵初的妻子,也是結拜七人中的小妹妹,所以萬戶侯行迹更顯卑劣,穢德彰聞,從此銷聲匿迹。
“莫遜嫁禍我祖父,害得我家人人讨打,毀了我一生!”
“大俠,這件事我們聽也沒聽過啊!”
萬事非桀桀狂笑,“還想抵賴?”
萬事非得尖爪細長如勾,隻一刮,莫氏徒子徒孫的脖子呼呼冒血,他跳着誇張别扭的舞步,享受這場縱情歡愉的殘殺。祖祖輩輩的憋悶,借這一刻的決口泛濫,而不必管。
他總算在天下人面前把仇報了,着實快慰!
最初,備受江湖稱道的七人,一統初心,耗時十載共同做出一部武功,也共同選定了元潛,但神功交出後,莫遜就暗自籌劃動作,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不甘心将畢生所參悟的精髓義理拱手讓人。
元潛接受贈予的第二日,莫遜就單獨約見,名義為指導肯綮,實則暗殺。
元潛失蹤的事很快讓左淵初和來星束得知。夫妻二人查到莫遜可疑,給七人中的大兄杜汐恩緻函,随後來星束慘死于萬戶侯的家宴。
一朝時移,從此命途多舛,劫難百出。
萬戶侯遭受世人唾罵,被親人抛棄,晚年又聾又啞;秦犁的女兒慘遭橫禍,年事已高的她隻能帶孫女隐迹江湖;冷法一家盡被屠滅,曾受過他幫助的縣令親口證實他的死訊。
而杜汐恩,他瘋了,不知道他查清了真相,還是忘卻了真相。
他六十歲的時候還有人見過他,但大家都說,那是個兇殘的瘋子,邋遢,暴躁,橫蠻。
他們縱橫一生樹立的美名,随着如此結局,變成诽謗與譏嘲,诋毀與侮辱。口耳相傳的美名,跟着口耳相傳淪為污名。
與此相對的,是莫遜聲名鵲起。
除暴安良,還官拜六品,升到了武林中人難匹敵的地位。人們都忘了,他曾和臭名的六人結義。
莫遜陷俠士于不義,其罪當誅,可他已經死了。
台下的江湖客未曾同情孤城仞與萬事非,反而共情平民莫氏一族。一群武藝高強的人對沒直接做過惡事的百姓趕盡殺絕,大家感受到的隻是這一幕中,兇手的酷烈。
頃刻間,莫氏後人盡戮,紅血如雪,覆滿一層又疊,腥味沖得人惡心發暈。孤城仞幹笑數聲,在比武台上來來回回踱步,偶爾目洩兇光向下一掃,不知盯上了誰。
許慕臻趁機湊到父親身邊,許寄北冷哼一聲,“還曉得回來。”
許慕臻無語,沈呈華不報他的話,他何從知曉六韋花和摘金鈎這碼子事?
孤城仞向台下英雄發難:“神功是我家族秘寶,孤某這些年尋到了來星束的‘時止則止’抄本,秦犁的‘牛牛傳’抄本,師父亦将‘悅離神功’和‘鬼坎神功’贈予我。”
“孤某想請江湖朋友幫忙,讓餘下的神功物歸原主。’劍侍兒’左淵初的風中眼,‘封魔仁俠’杜汐恩的明世經。”
台下萬道目光、台上炙熱的火光齊齊燒向毋庸置疑的一個人,而許寄北面色不改。
此話就是沖飲牛津、沖許寄北來的。
這場江湖恩怨将從飲牛津與摘金鈎中重選龍頭,徹底改變格局。
“許教主用以稱霸武林的明世經,屬于我之一族,應将秘籍完璧歸趙。許教主和少主再打着神功的旗号也不合适,宜廢去全身武功,改修其他。”
廢武功不是小事,莫說神功,就是普通武功一旦喪失也如廢人一般,甚至會從此一蹶不振。
許寄北低聲對兒子說:“你想辦法克制歸墟納法,我拖延他。”
他身受重傷,卻不愠不懼地登上比武台,“明世經是杜汐恩所作,千挑萬選選中了孤宗主的祖父,但不代表選中孤宗主,孤宗主無權繼承。”
“诶,對啊!”各派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