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秋光冷畫屏......"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貼着她的耳廓在輕歎。原曲恍惚看見哥哥坐在老宅的雕花窗前,月光透過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碧天如水夜雲輕......"
不對。原曲模糊地想,我不是在開往拉薩的火車上嗎?
"雁聲遠過潇湘去......"
她想要伸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十二樓中......月自明......"
最後一個音落下時,哥哥的身影突然碎成了千萬片月光。原曲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心悸——
"醒醒!原曲!"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鋪位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蒲雙雙的臉近在咫尺,嘴角還沾着辣椒末。
"做噩夢了?"蒲雙雙遞來一瓶水,"你剛才一直在說夢話。"
原曲接過水瓶,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幾分:"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自己來找我們玩的啊,"蒲雙雙歪着頭,"不記得了嗎?後來還睡着了。"
原曲皺眉。她最後的記憶分明是在自己的鋪位和華池承說話。
"華池承呢?"
"華哥去隔壁車廂了。"蒲雙雙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你睡着的時候,我聽見他在和别人打電話......說什麼'夢與夢竟然可以連接',怪吓人的。"
原曲的手指猛地收緊,塑料水瓶發出"咔"的輕響。
"還說了什麼?"
"沒聽清......"蒲雙雙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手腕怎麼了?"
原曲低頭,左手腕的紅繩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痕,像是被極細的絲線勒過。
"各位旅客,拉薩站到了——"
廣播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原曲匆忙拉下袖子:"沒什麼,可能是睡覺壓的。"
收拾行李時,她發現琵琶的弦松了一根,琴軸上纏着一根陌生的紅線。正要解開,身後傳來華池承的聲音:
"别動它。"
原曲轉身,華池承站在過道裡,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瞳孔微微一縮。
"你看見了什麼?"他聲音很輕。
"我哥。"原曲直視他的眼睛,"在夢裡。"
華池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記住,如果紅痕變深,就唱那首曲子。"
"什麼曲——"
"原曲!快點!"蒲雙雙在車廂另一端揮手,"要下車啦!"
站台上人潮洶湧。華池承将一張紙條塞進原曲手中:"到拉薩後聯系這個人。"
原曲展開紙條,上面隻有一個名字和地址:
【桑決多措,八廓街3411号】
"你不跟我們一起?"
"送你們出站。"華池承拎起她的行李,"之後我有事要辦。"
原曲想說些什麼,但看着蒲雙雙興奮地拉着謝霖回往前沖的樣子,突然覺得疲憊。算了,她對自己說,我是來尋找新生活的,不是來解謎的。
"快點快點!我要第一個看到布達拉宮!"蒲雙雙的聲音在人群中格外響亮。
随着人流挪動到出站口,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的媽呀!"蒲雙雙瞪大眼睛,"這隊伍是排到布達拉宮去了嗎?"
出租車等候區人山人海,幾個戴着牛仔帽的導遊揮舞着小旗子。幾個司機模樣的人在隊伍外圍轉悠,眼神精明得像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周既初扶了扶眼鏡,英勇就義般走向一個正在抽煙的司機:"師傅,去八廓街多少錢?"
司機吐了個煙圈:"四百。"
"多少?!"周既初的聲音陡然拔高,"導航顯示才三公裡!"
"小兄弟,"司機露出兩顆金牙,"這可是旅遊旺季。"
周既初氣呼呼地回來:"搶劫呢這是!"
謝霖回撸起袖子:"看我的。"他走向一個正在擦車的司機,"大哥,兩百走不走?"
司機哈哈大笑:"兩百?小兄弟,我這車燒的是聖水嗎?三百八最低價!"
"三百八?!"謝霖回差點跳起來,"您這計價器是鑲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