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收起名單,心中暗自盤。
就在她思索對策之際,京城已被一則消息攪動——丞相蘇敬之女蘇雲櫻以被送入宮中。
蘇府中庭,蘇雲錦立于回廊下,面色凝重地望着妹妹的閨房。春日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棂灑落一地斑駁,丫鬟們進進出出,收拾着蘇雲櫻入宮的行裝。紅木箱籠、錦緞衣裳、珠翠首飾,一應俱全,無不彰顯着蘇家的富貴。
蘇雲錦撫過身旁的青竹,心中五味雜陳。妹妹入宮,看似榮耀,實則步入危機四伏之地。宮中争鬥遠比朝堂更為隐秘殘酷,特别是在當下太後與皇帝明争暗鬥的局勢中,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女,如何自保?
"姐姐不來幫妹妹梳妝嗎?"蘇雲櫻站在門口,一襲淡粉色襦裙,發髻高挽,簪花珠翠,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羞澀與喜悅,聲音卻透着微妙的得意。
蘇雲錦轉身,目光平靜地看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雲櫻生得明豔,柳眉杏眼,櫻唇皓齒,十六歲的年紀,已有幾分妩媚姿态。隻是那眼底深處的算計與野心,總讓她心生憂慮。
"雲櫻能入宮侍奉聖駕,乃我蘇家之福,妹妹好自為之。"蘇雲錦語氣淡然,不鹹不淡。
"姐姐這話說得生分。"蘇雲櫻輕笑一聲,上前挽住蘇雲錦的手臂,指尖在姐姐袖口繡線上輕輕摩挲,壓低聲音,"我入宮後,還請姐姐多來看我。你我姐妹情深,怎能因宮牆阻隔而疏遠?"
蘇雲錦感受到妹妹指尖微涼的觸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平靜道:"妹妹多慮了。雲櫻入宮後,應謹言慎行,莫要妄議朝堂之事。宮中禮法森嚴,不比家中自在。"
"姐姐教導的是。"蘇雲櫻笑靥如花,眼中卻閃過怨毒,"姐姐自小便是這般,将人拒于千裡之外。如今我入宮,姐姐是怕我給蘇家招來禍端,還是怕我……搶了姐姐的風頭?"
蘇雲錦神色不變,隻道:"妹妹多心了。入宮乃大事,你且好好準備吧。"說罷,轉身離去。
蘇雲櫻望着姐姐的背影,面上笑容漸漸消失,換上一副冷漠神情。她輕撫腰間的香囊,低聲道:"姐姐,你永遠都猜不透我的心思。這一次,我不會再活在你的陰影下。"
宮中,華妃周婉寝宮内,檀香袅袅,珠簾微動。華妃端坐于窗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神情專注。窗外梨花盛開,白如雪,卻無法與華妃的肌膚相比。
"娘娘。"貼身宮女輕步走來,福身行禮,"有消息傳來,丞相蘇大人的女兒已被選入宮中,明日便到。"
華妃手指微頓,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上,語氣平淡:"哪位女兒?"
"是雲櫻還是雲錦?"華妃聲音冷淡,指尖在茶盞上輕輕敲擊。
"回娘娘,是二小姐雲櫻。"白露小心回答,偷眼觀察主子的反應。
華妃放下茶盞,面色如常,隻是眼底有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蘇丞相倒是會選人。送庶女入宮。"
宮女猶豫片刻,問道:"娘娘可要接見這位蘇小主?按規矩,新入宮的小主應先拜見各位嫔妃。"
華妃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書頁,語氣決絕:"身體不适,暫不見客。"
宮女領命退下,華妃望向窗外的梨花,她指尖微動,似要拿起案上的小匣,卻又收回,轉而執起茶盞,一飲而盡。
茶已涼,如她此刻的心緒。
次日清晨,蘇雲櫻在一衆宮女的簇擁下入宮。天色微陰,宮牆高聳,重重殿宇間,小路蜿蜒如同迷宮。
蘇雲櫻被引至椒房宮側殿安置,這是一處偏僻幽靜之地,遠離宮中中心。殿内陳設簡單,雖不至簡陋,卻遠不如想象中華麗。
"這裡便是小主暫住之處。"引路的宮女聲音平淡,"太後娘娘近日身體欠安,明日再召見小主。華妃娘娘身體不适,陳皇後則在祈福,今日都無法接見小主。小主且先安置,熟悉宮規。"
待宮女退下,蘇雲櫻環顧四周,眉頭微蹙。她原以為丞相之女入宮,必受優待,卻不想竟被安排在如此偏僻之處,連基本的接見禮節都被省去。
正躊躇間,殿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年長太監走來,身着紫色官服,面帶笑容。
"德全公公。"蘇雲櫻立刻認出了這位宮中權勢人物,行禮姿态謙卑,聲音柔和,"民女初入宮中,人生地不熟,還請公公多多照拾。"
鄭德全眯眼打量着這位丞相之女,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良久,他滿意地點點頭:"蘇小主倒是識趣。宮中水深,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蘇小主初來乍到,若有需要,可差人來尋老奴。"
蘇雲櫻見鄭德全滿意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示弱策略奏效。她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佩,雙手奉上:"公公是宮中最有見識之人,能辨忠奸,明是非。民女初入宮中,全憑公公指點。"
鄭德全接過玉佩,輕撫上面的紋路,這枚玉佩成色上乘,紋路精美,顯然價值不菲。他嘴角微揚:"蘇小主有心了。老奴明日便為你引薦太後娘娘。太後近日雖身體不适,但對丞相之女入宮一事十分關注,必會優待小主。"
蘇雲櫻福身謝恩,态度恭敬。
鄭德全離開後,蘇雲櫻臉上的恭敬立刻消失。她走至窗前,望着宮牆深處的宏偉宮殿,那裡金碧輝煌,與她所在的簡陋側殿形成鮮明對比。
"華妃不見,無妨。皇後難以親近,也無妨。隻要得太後歡心,來日自有出頭之日。"蘇雲櫻自言自語,"父親隻需要一個在宮中的耳目,而我需要的,是更多。"
她轉身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宮牆之内,我自有我的路要走。"
一月後,春日融融,陽光和煦。
皇宮禦花園中,百花争豔,蜂飛蝶舞。華妃與幾位宮妃在亭中品茗賞花,氣氛和諧而祥和。華妃一襲淡紅色錦衣,發髻高挽,一枚金簪橫貫其中,端莊華貴中帶着幾分清冷之氣。
太後率領幾位貴人從遠處走來,蘇雲櫻跟在太後身後,一襲淡紫色衣裙,舉止端莊,神情恭敬,俨然是太後身邊的得力人物。
華妃等人見太後到來,紛紛起身行禮。太後擺手示意衆人免禮,随和地坐下,笑談花事。蘇雲櫻站在太後身後,目光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華妃。
"聽聞陛下近日常去翰林院?"太後看似随意地問道。
華妃微微颔首:"陛下勤政,常與翰林院諸位大人研讨國事。"
太後微微一笑:"那位林探花當真有才,竟能讓陛下如此看重。"
蘇雲櫻見機插話:"聽說那位林探花頗得陛下青睐。"她聲音甜美卻帶着試探,"前日我随太後娘娘經過禦書房,恰見那林探花出來,陛下竟親自送至門口,賜了不少寶物呢。"
華妃轉頭,第一次直視蘇雲櫻,眼神冷峻如刀:"蘇小主入宮不久,便對宮中事如此關注?"
蘇雲櫻被華妃銳利的目光刺得心中一驚,立刻垂眸,裝出一副羞怯模樣:"隻是随口一提,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華妃娘娘恕罪。"
華妃冷冷道:"宮中之事,非我等女流所應過問。蘇小主還是多關心太後娘娘的起居為好。"
太後輕咳一聲,打破尴尬:"華妃所言極是。雲櫻年幼,不懂規矩,稍後本宮自會教導她。"
話音剛落,一名宮女匆匆而來,走到華妃身旁低聲禀報:"華妃娘娘,蘇大小姐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