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宮牆内的琉璃瓦映着最後一縷殘陽,朱紅色的宮門在祈夜容面前緩緩開啟。
皇後身邊的那位傅母早已候在門側,見她下轎,便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道:“祁夜娘子,皇後娘娘吩咐老奴在此迎候,請随老奴來。”
祈夜容颔首,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四周。
宮道兩側立着數名低眉順眼的内侍,偶有宮女捧着漆盤匆匆而過,步履輕盈如貓,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她心中暗忖:這皇後與難雲仙不過隻喝了一次茶,從一開始便不同意她進宮的難雲仙居然同意我進宮來,她們二人究竟意欲何為?
傅母似是察覺到她的神色暗淡,溫聲道:“今兒天色已晚,娘子且先安頓下來,待晚些時候,我再帶你去拜見皇後娘娘。”
她領着祈夜容穿過幾道回廊,最終停在一處偏殿前,“這間屋子雖不算寬敞,但勝在清淨,離皇後的寝宮也近,娘娘特意囑咐,要您住得舒心。”
祈夜容踏入屋内,環視一圈。殿内陳設簡樸,卻處處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案幾上擺着新插的梅枝,床榻上的錦被繡着繁複的纏枝紋,銅鏡擦得锃亮,連熏香也是上好的沉水香。
傅母笑道:“娘子若有何短缺,盡管吩咐,老奴好遣人去安排。”
祈夜容正欲開口,忽聽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青衣婢女匆匆入内,低聲道:“傅媪,陛下與太子殿下駕臨千秋殿,傳召祁夜娘子即刻觐見。”
祈夜容輕輕蹙眉,她不過才踏入這宮門,那瑾帝與太子後腳這便就來了?
傅母神色一凜,連忙轉向祈夜容:“祈夜娘子,快随老奴去正殿。”
千秋殿内,燭火通明。
祈夜容垂首踏入殿門,餘光瞥見上首端坐的瑾帝與姜皇後,左側是太子魏熠彤,而右側——
她的視線微微一滞——竟是楚平王魏長引。
他執盞輕啜,姿态閑适,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擡眸與她短暫相接,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她迅速收回視線,行至殿中,觸額下拜:“臣女祁夜容,拜見陛下、皇後娘娘。見過太子殿下、王爺。”
瑾帝打量着她,笑道:“你便是祁夜愛卿的長女?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祈夜容緩緩擡首,面容沉靜。瑾帝端詳片刻,忽而蹙眉:“嗯?朕看你有些面善,似在哪裡見過……”
姜皇後柔聲提醒:“陛下忘了?雲仙妹妹膝下還有一女,名喚祁夜滢,陛下還親賜封钰陽君。”
“哦!”瑾帝撫掌,“皇後你這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就那個性格恬靜不愛說話的女娘。”
他看向祈夜容。“朕聽聞楚平王前日還提及,多虧祁夜娘子智計脫困,才助他剿滅賊匪。”
他目光贊許,“那钰陽君是個溫婉性子,倒不想你也如此機敏。”
祈夜容低眉:“陛下過譽,臣女不過僥幸罷。”
瑾帝又問:“可曾及笄?”
“回陛下,已過及笄之年。”
“既立了功,朕自當賞你。”瑾帝笑意更深,“可有想要什麼賞賜?”
祈夜容再度行禮:“臣女不敢居功。若非王爺及時相救,臣女恐難脫險,該謝王爺才是。”
魏長引輕笑一聲,擱下茶盞,悠悠道:“祁夜娘子過謙了。若非你的妙計,本王也難以脫身。”
她指尖微緊,面上仍維持着恭順,心中卻暗惱他的推波助瀾。
若非這規矩條形束縛,她約莫早上前扇他了。
瑾帝似未察覺二人間的暗湧,繼續道:“朕聽聞你尚未婚配,可有中意的兒郎啊?”
殿内驟然一靜。
祈夜容心下一沉——果然是為太子選妃而來!
未等她回應,姜皇後适時開口:“陛下,祁夜丞相還在外候着,此事不妨容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