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宴前後幾天,林管事忙得腳不沾地,先是輾轉反側憂心文華郡主新衣,後是加急修建雙意布莊,胡子愁得掉了大把。
好在新染法效果卓越,聽着夥計繪聲繪色講述京中貴女焦急尋找仙裙出處,他笑得合不攏嘴。
這波預熱屬實妙啊!
小姐手段高哇!
李安意虛心承受他的誇贊,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一切隻是誤打誤撞促成。
随後她和林管事商議,一緻同意雙意布莊先賣些用絞缬染出的小物品,如手帕、香囊試試水,京中貴女所穿成衣不得馬虎。
李安意還叮囑他染出的物品要一點一點出售,勿一次性抛出。
原來小姐也懂營銷手段,林管事邊撫摸日漸稀少的胡須,邊用贊賞的眼神看向她,心想自己要好好幹,别讓人小瞧了。
離開前,李安意告訴他自己近十日都不會來錦繡布莊,雙意布莊之事全權交給他管理。
她話剛說完,林管事就用複雜的神色目送她踏出錦繡布莊後院,眼裡的情緒把李安意雷得外焦裡嫩。
誰知道他腦補什麼?
自那日見面交談鵝梨帳中香之事結束後,李安意約莫半月沒見沈渡。
起先自己告訴他沈澹與他親近原因時,沈渡神色沉靜無波。
然聽聞她吐出‘承恩伯沈恒’幾字時,他眼底劃過難以察覺的深思與訝異。
李安意未錯過他眼中的複雜,已然猜出他最近在忙什麼。
調查沈恒行迹。
目前沈渡繁忙對李安意來說是件好事,因為她後悔了,後悔将和離之事倉促告知他,他們之間的聯盟細如蛛絲,輕易可斷。
雖然沈渡好心告訴自己房内香有異,但這未嘗不可是他取得自己信任的手段,倘若他的目的是自己的信任,那李安意說他達到了,自己确實因此事初步信任他,至少消除他下毒的可能。
隻是,縱然下毒之人未尋出,自己也不能慌亂之間尋求盟友,皆怪那晚沈澹擾亂李安意的心。
如同沈澹見到李安意冷淡神色發怒一樣,李安意遇到沈澹指責亦難以平靜,她不是後悔與沈澹成婚,而是後悔自己識人不清,錯負青春。
荷花宴後,李安意整日待在博海院,未踏出院門一步。
概因送香那日沈渡當李安意面吩咐黑風保護她,讓李安意心生疑慮,沈渡雖大大方方命令此事,隻是她不禁猜想先前黑風是否跟随自己前往錦繡布莊,黑風武藝高強,倘若跟在自己身後無法察覺。
她決定驗證自己的猜想。
荷花宴當天李安意來去錦繡布莊路上未發現有人跟蹤的痕迹。但當她在空無一人的小巷念出黑風二字後,一名黑衣男子倏地落地,灰塵飛揚,是黑風。
兩人默默對視,黑風撐不住率先開口,語氣慎重道:“夫人走路勿要選擇無人經過的小巷,恐遭受危險。”
“你跟蹤多久?”李安意眯眼目光危險。
黑風心想主子沒說不可以說,那就是能說,得出結論後他回答:“自夫人出府後,黑風默默保護。”
‘保護’二字被黑風加重音量,仿佛提醒李安意他的行為是正确,他又說:"黑風未進錦繡布莊。"
是保護還是監視?
“先前跟蹤過我嗎?”
黑風直覺閉嘴為好。
“告訴沈渡,我不需要!”
嚴詞拒絕沈渡好意,然多次孤身一人出府終歸危險,李安意思慮須臾做出對策,她命侯府管事侄子李軒為自己尋位擅長武功的女子,請來承恩伯府保護自己。
寶珍公主荷花宴完美謝幕,李安意得到想要的結果瞬間閑暇起來,此時她斜倚竹榻,手舉那日從春桃衣間落出的玉佩一絲不苟地查看。
玉佩入手溫潤細膩冰涼,她刻意避免觸碰玉佩上松和二字。
沈澹貼身之物向來是由大丫鬟保管,不排除春桃監守自盜的可能。
隻是,春桃早不偷晚不偷偏偏選擇李安意穿越前一天偷,然後離開當夜被殘忍殺害,抛屍威武侯府荒井,欲意嫁禍侯府。
她的驗屍結果已出,與仵作老狗當日判斷大差不差。他殺,死于鈍器襲擊,死亡時間七月十四,無法尋出第一現場,加上抛屍現場嚴重破壞,無法查出更多線索,成了一樁懸案。
春桃身上唯有沈澹的沾血玉佩,玉佩成了唯一線索。
而春桃身死承恩伯府無一人關心,她的爹娘被塞了二十兩銀子後笑眯眯地離開。
一條人命竟比不上沈滢宴會上穿的一條裙子。
李安意略感寒心。
除了一直困擾的下毒人和殺害春桃的人,近日還有一件事令李安意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