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覺得秦琢還沒徹底養好,寬限了秦琢前往東宮學堂複課的日子。
秦琢雖然早就受夠卧床養病的枯燥,但是不枯燥就要去東宮學堂面對夫子......他又靜養整旬,然後确定,做個夢就變聰明,真的隻是錯覺。
怎樣才能不驚動任何人取祥光帝的血,驗證祥光帝是不是太子的親爹?
任他如何絞盡腦汁,夜以繼日地冥想,依舊沒有任何解決能這個難題的思路。
“殿下?”羅紫發愁的看着倚床發呆的秦琢,小心翼翼的道,“今天要去上課,您還記得嗎?”
秦琢仿佛不堪重負的閉眼,精緻的面容充滿憂郁,疲憊感慨,“多事之秋。”
羅紫語塞。
如果他沒記錯,最近十天,九殿下的生活非常規律,睡覺、用膳、去找太子殿下共同用膳。
每次有人提醒九殿下,如果覺得無聊可以看一看風鹞送來的學堂功課解悶,九殿下都會信誓旦旦的說,他有更重要的事。
羅紫不敢想,這個‘更重要的事’是不是逃避功課的理由,忍着笑道,“殿下放心,夫子也知道您大病一場,必定不會為難您。”
秦琢搖頭,“你不懂。”
話畢,他不給羅紫繼續說煩心事的機會,翻身下床,伸手示意身邊的人伺候洗漱。
學堂位于東宮的西南角落,迄今為止,總共隻有不到十個學生。
最早的學生是太子本人和他的伴讀,第一個夫子是太子的外祖父,名滿天下的翰林學士岑晏鶴。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全都是六歲前往弘文館讀書,太子能東宮設學堂,單獨學習為君之道,實際是祥光帝對太子的偏愛。
太子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岑晏鶴總能根據太子學識的變化,找來匹配的夫子為太子授課。
隻是可憐太子的伴讀,如果跟着太子的進度學習,他們必定什麼都學不明白,如果不跟着太子的進度學習,他們算什麼伴讀?
然而教太子的夫子也有話說,太子學為君之道,伴讀見解不深才是好事。
太子不忍見伴讀為難,親自備禮,請各位夫子因材施教。
言下之意,他與四個伴讀各自學習,麻煩夫子根據不同人的進度,分别準備教授的内容。
岑學士請來的夫子基本都是翰林院、弘文館、太學或國子監學識淵博,教授經驗豐富的大臣。
有人雖然以教導太子為榮,但是不願意遷就太子的伴讀,委婉拒絕太子的請求,然後就再也沒有被東宮傳喚。
東宮學堂終究還是按照太子的期望變化。
三年前,太子發現秦琢弘文館讀書六年,最基礎的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都是不求甚解的模樣,既驚且怒,親自前往弘文館檢查年幼皇子的學問。
即使最終隻篩選出秦琢一個半文盲,弘文館的夫子依舊難逃敷衍了事的罪名,貶官罰俸,各有計較。
秦琢則被抓進東宮學堂。
他本來的伴讀是弘文館安排,實際與被罰的夫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太子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人繼續跟着秦琢,于是精挑細選,重新安排兩個伴讀。
一個是武衛大将軍,忠勇侯完顔穆德的長孫完顔磊。
一個是大玄最後一個開國勳貴,英國公魏忠的幼孫魏子壯。
這兩個人性格迥異,唯有一點相似與秦琢完全契合,那就是喜歡想方設法的逃課。
.
秦琢時隔快一個月,第一次踏入學堂,馬上感受到兩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充滿羨慕和幾不可見的嫉妒。
除此之外,角落還有一個穿着與内侍相仿的衣服,神情堅毅的少年,這是太子挑選,負責伺候九皇子讀書的小厮風鹞。
雖然是仆從,但天賦極高,起碼在這個以九皇子為中心的小學堂始終保持遙遙領先的地位。
夫子甯願指點風鹞,也不想面對金尊玉貴的九皇子和另外兩位勳貴郎君。
秦琢無視伴讀的情緒,安靜走到中央的空位坐下,沉吟道,“我有一個問題。”
完顔磊與魏子壯對視,意外慣常沉默寡言的九皇子會主動說話,受寵若驚的道,“殿下請講?”
秦琢拿出課本,認真問道,“你們覺得夫子今天會不會單獨給我開小竈?”
太子和伴讀需要各自保持不同的進度,才不會荒度時光。
秦琢和伴讀則需要保持同樣的進度,才能齊心協力的消磨夫子的挑剔。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秦琢非常重要。
“殿下放心。”完顔磊撓頭,“你缺課的這段時間夫子隻帶着我和魏小郎複習從前的功課。”
魏子壯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他兄長是太子伴讀,現任東宮舍人,所以東宮的人都稱他魏小郎。
秦琢這才放心,翻開課本和風鹞整理的功課,走馬觀花的看過去。
說來慚愧,哪怕是混亂的記憶裡仿佛無所不能的瑞甯帝,看見太多的文字照樣會瞌睡。
然而正是混亂的的記憶給秦琢莫大的底氣,令他覺得區區東宮學堂的夫子,隻要他肯用心,必定能敷衍過去。
魏子壯與完顔磊再次面面相觑,深覺秦琢胸有成竹的從容模樣,看着像走火入魔征兆。
他伸長脖頸,确定九皇子究竟是翻閱什麼,正想順着完顔磊的話,勸九皇子别太憂愁,夫子卻已經進門。
東宮學堂隻有師生,不論尊卑。
秦琢等人起身,主動喚夫子晨安。
今天來的是太學博士馮子元,如果不涉及學問,他的态度慣常和藹,關心道,“九殿下身體如何?若不舒服,随時與我說,千萬别勉強。”
秦琢搖頭,禮貌道,“多謝夫子關心,如今已無大礙。”
馮夫子果然是從秦琢缺課的地方開始講。
秦琢等人雖然頭昏腦漲,此時卻不敢表現出來,哪怕神情逐漸呆滞,視線也從未離開馮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