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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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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雲在她耳邊輕輕道:“我隻是有一件事不理解,你想要得到冷凝香丸,為何一定要殺了我呢?”

摟住她的柔軟身子一僵,察覺羅音想要後退,玄雲右手死死揪住羅音背後的衣服,并不讓她離開,目視掖湖後若隐若現的掖宮,“我本也不想相信,可是你何必要用紫洛春試探我呢?是不是難以置信我沒有死在掖宮?”

一連串的問話令羅音不安開始掙紮起來,玄雲加大力道,甚至用上了受傷的左手,将她控制在自己懷中。遠看,二人似乎緊緊相擁,如兩條母蛇抵死糾纏。

玄雲語調柔和道:“羅音,你現在已經是司藥了,還要同我虛與蛇委,是對我真的還有幾分感情,還是怕我心存報複呢?我已經分不清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羅音的身體漸漸柔軟下來,玄雲見狀松開雙手。

二人均在那一番角逐中有些氣喘,待平複下來,羅音取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雙目紅腫地看向玄雲,“我現在說什麼你也不會信了。我從未想過害你。”

“你是縣丞的女兒,而我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我從一開始就知曉我們二人之間的差距,所以我才需要往上走,這樣我才能安心地和你在一起。宮闱之内,嚴禁私情,更何況我二人于世俗所不容,我隻有站得更高才能保住我們二人的位置,你明白嗎?”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知道,你的這些話有多傷我的心。”

羅音加重語氣道,她的視線移到了玄雲的左手,面上痛苦與自責交織,“前日,是我鬼迷心竅,那日我為你把脈,以為你......我隻是難以置信。你别讨厭我,好麼......你的手好些了嗎?”

她伸手,握住玄雲的左手,将包紮好的布條散開,她終是親眼所見,那隻可怖的手,與之前姜煙誤觸到紫洛春的情形一模一樣,她終于是不得不承認,姜煙确實沒死。

一擡眼,她便見玄雲那清澈墨黑的眸,仿佛一切都已看在眼裡。她心一跳,臉上卻帶着歉意道:“我那邊配有膏藥,先前你感了紫洛春的風疾,我便特意為你制了那藥......”

玄雲見她說這些話時,臉不紅心不跳,情緒更是拿捏到位,想必之前這些招數對顔绮玉是百試百靈。若是真的顔绮玉站在這裡,說不準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可惜了,死去的人不能複生。

掖宮此時悄然點亮了一盞宮燈,玄雲知道她要等的人來了。

她抽回手,将布條重新纏好,轉過身,“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假惺惺了,這些日子,賣力在我面前演戲,也是辛苦你了。如今你已确信我是姜煙,也不用多言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玄雲擡起頭,聽到遠處林子中傳來幾聲刀鞘拍打盔甲的聲響,偏過頭,對她道:“過些日子,我會向太後獻上新藥。司藥若是平日裡無事時,也不用琢磨他事,想想如何将那冷凝香丸再改善幾分。”

羅音心中一慌,就要上前去拉玄雲,“不......你不能......”

玄雲伸出一指放在唇上,指了指林中,“司藥還是早些離開為好,若是被監門衛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你......”羅音想攔住玄雲,但也聽見了林子中越來越近的響動,隻能放棄,将燈火滅了,在遁入黑暗之前,對玄雲道:“你這般無情! 日後你莫要後悔。”

玄雲聽着她的狠話,隻是淡然一笑,聽見羅音走遠,向着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确定身後無人尾随,腳下一轉,往一旁的林中走去。

林中枝葉繁茂,月光不能輕易穿透,黑暗中,她循着記憶,來到先前林中發出響動的地方,一柄尖刀便抵住了她的咽喉。

“小茹,是我。”

小茹放下尖刀,欣喜道:“女君,你終于來了!”

方才林中的響動便是由她制成的。女君傳信給姐姐,令她到了時間在林中制些響動,其一是為了提醒女君,其二便是将另外一個壞女人吓走。

“女君放心,那個女人并未起疑,跑得比兔子還快。”

“辛苦你了,小茹。”

“不辛苦,能為女君做事,是小茹的福氣。方才那個皇帝就到了掖宮,身邊隻有一個公公守着門。女君,我們還需走快些,這個皇帝到那偏殿每次隻坐兩炷香。”

玄雲應聲,提氣疾走,不過一會兒,二人從陰暗的林中走出,掖宮已就在眼前。小茹帶路到了後門,一個粉衣女子已在那裡等候,玄雲朝她點點頭。

三人按先前約定的,分散開來。

此時,偏殿院中處傳來一陣樂聲,如夢似幻,如泣如訴。

玄雲站定,擡眼望去,一個少年正坐在木欄之上,穿着一身墨綠長袍,腰間系一條白玉獸鈎細腰帶,将他的腰身勾勒得更加堅韌挺拔。他吹着梨花埙,俊秀的臉上神情憂郁,雪白的皮膚近乎透明。

夜風吹拂,月光下,更顯寂寞,不像帝王,像世家的閑散公子。

今日是他生身母親的忌日。縱然他是帝王,卻不能給母親應有的榮哀,因為他如今的母親隻能是楚相的嫡長女,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楚太後,因為他是被楚相所擁立的帝王,因為他的身家性命都還在他人的手裡。

所以,他明知母親是被太後處死,卻隻能忍氣吞聲,日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所以,今日的那場家宴他不能拒絕。那般堂皇的布置,那般歡愉的場景,可他腦中隻有這掖宮蕭索的場景,讓人恻然。

于他們而言,自己同畜生無異,不過是生下下一個傀儡的工具罷了。楚太後令楚家的那位嫡長女給自己盛酒時,她不經意間觸碰他的手時,他隻覺得那塊皮膚燙得令他惡心。

他越發激憤痛苦,那樂聲一轉,像野獸般哀嚎。

可是他還要忍,必須忍,就讓他暫時的忘卻一切吧,就讓他再随性一會兒,讓他的軟弱留在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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