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喋血地勢危險,若是天亮前不出去,再有變動,怕是要含恨于此地了。
危衡止聲,跟在了饒春白後面。
走到半途中,忍不住擡手撫過臉頰,上面似乎還殘存着一點香味。
墓葬中布着陣法,分五行八卦。
好在饒春白略通此術,與危衡合力,破開了外層擋路的陣法。
等到了墓穴中央,一具白玉古棺橫陳,壓于一口泉眼上。
泉水泊泊而流,經久不息。
饒春白訝異。
龍喋血本是大兇之地,可如今向死而生,竟有一片生機。
如此推算,出口就在泉眼之側。
可抵達泉眼,必定要驚擾棺中之人。
饒春白猶豫不決,生怕行差踏錯。
危衡在旁,低聲道:“盡管放手一搏。”
饒春白側目。
又聽他道:“大不了一起死在這裡。”
饒春白:“……”
果然不能期望這人說出什麼好話來。
不過經過這麼一插曲,倒是心中沒這麼緊張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多萬無一失?與天争氣運,便是求得一線生機。
與其瞻前顧後錯失時機,不如當機立斷主動出擊。
饒春白:“去泉眼處!”
說罷,涉水而行。越靠近泉眼,四周就越是森冷,寒氣一直鑽到骨子裡去,眉眼結上了一層薄霜。
咔嚓。
饒春白擡手拔去發間的冰淩,泉眼近在咫尺,隐約可見一點微光。
出去的路就在眼前,隻要跨過這具白玉棺,便可從這片死地中逃生。
屏息經過白玉棺,忍不住瞥了一眼。
在棺材裡,一道身影靜靜地躺着,身着盔甲,就算看不清容貌,依舊能體會到一股肅殺之氣。
死得很安詳。
饒春白希望裡面的人死得不能再透,不要詐屍。
可事與願違,在踏入泉眼的一瞬間,白玉棺材震動,裡面的人發出一聲怒吼,驚醒了過來。
“豈敢——”
殺意四現。
饒春白才反應過來,這片龍喋血兇地之所以向死而生,是因為墓主人化用地形留存一線生機,準備死而複生所用。
他與危衡進來,驚擾了地勢,更要從泉眼出去,破壞了墓主人的謀劃,不和他們拼命才怪。
泉眼的水流凝滞,陰氣湧現,一個個古戰場士兵擋在面前,金戈聲響。
既然避不過,隻有迎面而上。
饒春白足尖踏過水浪,長劍浮于掌心,凝結在發間的寒霜剝離,點點寒芒浮現四周。
危衡應聲而來。
長刀由半空落下,舉重若輕,猛然砸向白玉棺中的将軍。
将軍發出一聲怒吼。
身後古戰場士兵列隊而戰,戰鼓擂動,旌旗搖曳,萬衆一心。
危衡落在面前,将後背交給了饒春白,擡起頭往上瞧,暗金色的眼瞳深邃,頸背繃直,蓄勢待發。
“你掠陣,我出手。”
像危衡這樣獨來獨往的孤狼,是從不會把後背交給别人的。
一道别人懷有别心,輕松便可取得性命。
但現在毫不遲疑,将命門都交到了饒春白的手上。
危衡用起刀來,大開大合,從不留有餘地。
饒春白執劍而立,為他擋住了源源不斷的古戰場士兵。
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兩人卻得心應手,刀劍相和,行雲流水。
一擊落下,“砰”得一聲,将軍被擊落回了白玉棺中。
“走!”
兩人且戰且退,刀光劍影掠過,直奔泉眼。
泉眼上一層薄光,被封印住了,不能出去。
危衡與将軍一戰,已然精疲力盡,力有不逮。
饒春白:“我來。”
手腕一抖,劍光化作萬千,點在封印上。
他的劍很利,但氣勢不足,此時化作綿裡藏針,以點破面,再用力一震,封印應聲揭開。
隻有這一瞬可以脫離。
來不及交談,危衡伸手攬過,裹挾着人投入泉眼中。
饒春白渾身冰寒,在下墜的過程中,有絲絲縷縷的寒意鑽入經脈中。
這并非是在破壞,而是新生。
一如春日白雪消退,萬物萌發。
一失神的功夫,墜落感消退,一個踉跄,脫力靠在了危衡的肩膀上。
危衡也絲毫不顧忌,大喇喇地坐在地上。
遠處天際泛起一道魚肚白。
危衡回過神來,問:“你之前說,等出來以後要問我什麼?”
饒春白答非所問:“我要突破了。”
他一把抓住了危衡的小臂,臉色煞白,汗津津的。
不像是要突破了,更像是……要生了?
危衡更加緊張,手足無措:“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