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悠長的放學鈴聲響起，時苒整理好書包，确認沒有遺漏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裴許進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不太痛快。

“靜靜，走啊，去上網！”高銘澤一掃幽怨，興沖沖地說，“又是美好的周五，我爸媽出差，我可以通宵玩一整晚，然後咱倆去你家附近吃點早飯。”

這就是他在紙條上給裴許進寫的内容。

裴許進興緻缺缺地“嗯”了一聲，忽然他想到了點什麼，改口說：“還是先回家換身衣服吧，我怕侯主任突擊網吧。”

學校附近有一家網吧，一直是譽華高中和周邊幾個高中的熱門場所，每到周五那裡都會被高中生填滿，偶爾侯主任心血來潮會進去看看，說不定就能逮到熟悉的校服。

“也是，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高銘澤道，兩人很快約好各自回家換衣服，然後在無極限網吧集合。

一八年的時候，網吧查得并不算太嚴，尤其是學校周邊的網吧，基本上都能混進去開機，甚至還有出售身份證開機的情況。

裴許進家離學校挺近的，路上并沒有太着急，他一會兒向左邊看，一會兒向右邊看，終于在一家奶茶店裡看到了時苒和賀宗衍的身影。

*

“苒苒，這是你之前最愛喝的芋圓奶茶七分糖。”賀宗衍溫柔地把奶茶推到時苒面前，可她卻沒接。

其實時苒并不是喜歡喝芋圓奶茶，隻是她和賀宗衍第一次喝這家奶茶時，賀宗衍給她點的就是芋圓奶茶。

“我知道最近有點冷落你了，但不是我的本意，實在是最近太忙了，那天早上不等你也是因為周佳怡說找我有事，讓我早點去學校。”賀宗衍耐着性子解釋。

時苒有些無聊，支着頭看他說話。

平心而論，賀宗衍長得确實很出色，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親近感，相比之下裴許進的五官會更加鋒利刻薄一點。

時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裴許進，大概因為他們兩個的長相是兩種極端吧。

但賀宗衍也緊緊是套上了一層虛僞的面罩似的，比起聽賀宗衍這種模棱兩可的解釋，時苒還是更願意和裴許進互怼。

“所以你能理解我嗎？”

時苒回神，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和周佳怡是什麼關系？”

賀宗衍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很擅長将所有關系維持在一個平衡的狀态，不然也沒本事吊了時苒七年。

“我們兩個隻是朋友，苒苒你别誤會。”賀宗衍寵溺地笑了一下：“原來你是誤會我和她的關系了，她确實長得很可愛，是我以前喜歡的類型，但是我現在還是更喜歡你這種類型。”

呵，什麼話都讓你說了。你不覺得前後矛盾嗎？

時苒強忍着才沒讓自己譏笑出聲。

“那我們又是什麼關系？”

賀宗衍凝眸思考片刻，說了一個穩妥不會出錯的答案：“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時苒點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她面不改色道：“所以我為什麼要誤會你和周佳怡的關系？”

“你不是……”

“以前我确實對你……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現在我已經清醒了，所以你沒必要對我解釋這麼多，浪費時間。”

“我……”

“也别說什麼我們是青梅竹馬了，小時候我們兩家離得近經常一起玩，那時候是沒有什麼性别意識，大家都是小孩。後來你就搬走了，所以我們最多就是小學、初中、高中同學，僅此而已。”

賀宗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表情滿是悲傷：“苒苒，你……你就是這麼認為的嗎？”

“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時苒反問。

這麼多年來，時苒幾次向捅破兩人之間的窗戶紙，可在賀宗衍有所察覺後，他隻是一臉溫和的歉意，深情地為自己找借口。

他說：“苒苒，我既然談戀愛，就是奔着結婚去的，戀愛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我不想這麼草率這麼輕浮，現在的我并沒有資本考慮結婚，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别說照顧老婆了，但會為此努力了，所以你願意相信我嗎？”

當時的時苒覺得賀宗衍是一個很有思想并且很有責任感的男人。

現在看來，不過是為自己的不想負責找借口罷了。

賀宗衍一臉受傷，如果不是時苒太了解他，恐怕也會被他的表情騙到。

“所以，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時苒長舒一口氣，感到如釋重負。

甩掉這樣一個包袱，對時苒來說是一件好事，可她的心髒竟然泛起微弱的痛感，仿佛是年少的時苒正在為自己那段真摯卻無法得到回應，最終不得不放棄的感情而流淚。

時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輕輕笑了。

賀宗衍執意認為時苒隻是鬧别扭，他艱難地笑了一下，“苒苒，我知道你還在不高興，沒關系，我最擅長哄你了。”

時苒沒理他，起身的時候和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裴許進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