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許進沒理他。

賀宗衍笑出了聲，絲毫沒有在時苒面前的溫柔，“被我說中了吧。”

他以為裴許進保持緘默是因為被他說中了心事。

可裴許進卻不在乎他說了什麼，“理她遠點，她不想看見你。”

裴許進這話說得非常堅定。

這段時間來他看到了時苒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也無比确認她真是放棄了賀宗衍。

至于為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時苒經曆了什麼。

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賀宗衍滾出時苒的視線。

“她不會喜歡你的。”賀宗衍輕描淡寫地說。

裴許進這才意識到原來人真的會被氣笑，他從鼻腔中扯出一聲輕笑，“多大臉？”

賀宗衍一怔。

裴許進繼續說：“你憑什麼覺得她會吊在你這一棵歪脖子樹上？”

其實他很想再加一句：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賀宗衍臉色很差，眼皮倏地跳了幾下，象征着不好的預感，他逞強地說：“就憑她喜歡我。”

裴許進用舌尖蹭了蹭牙齒，一股怒火在心裡翻湧着，要不是現在的位置太顯眼，一點都不隐蔽，他恐怕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給他一拳。

無聲地在心底罵出一句髒話，裴許進雙手插兜，歪了歪腦腦袋，正好起了一陣風，他的劉海被吹了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襯得他的五官在夜色中更加鋒利。

“那她怎麼不叼你？”裴許進說：“她不瞎，也長心了。知道誰對她好，也知道誰在玩她。”

他語氣悠長，讓這句話多出了很多意味。

賀宗衍攥了攥手心：“她還在跟我生氣，我會把她哄好的。”

裴許進露出一個冷笑，輕飄飄地撂下了一句話，“那你就祈禱她還會像之前那樣單純吧。”

賀宗衍猛地看向他，總覺得裴許進這句話還有其他含義。

話音剛落，裴許進蹭着他的肩膀，大搖大擺地走了。

當天晚上沒和賀宗衍一起回家的時苒還被奶奶教育了。

時苒耐着性子對奶奶解釋，說她不是不等賀宗衍，而是兩個班級放學時間不同，與其等他放學，不如她早點回家學習。

時苒這番好學的心意讓奶奶感到很高興，很快就把這回事抛之腦後了。

第二天時苒就套上了厚一點的外套。

是她曾經覺得很醜的一件黃色沖鋒衣。

以幾年後的時苒的眼光看來，這件沖鋒衣可比她衣櫃裡那些花裡胡哨的衣服好看多了。

樸實、耐穿，還保暖。

這件衣服是姐姐的，隻不過後來姐姐工作之後就不愛穿這種衣服了。奶奶覺得這衣服還能繼續穿，不舍得扔掉，便留着給時苒穿了。

時苒把杯子裡的熱牛奶一飲而盡，背上書包匆匆趕往車站。

路上時苒戴着有線耳機，手機裡播放的是《琵琶行》。

跟着音樂哼唱了起來，時苒在車站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個是礙眼的賀宗衍，另一個……在賀宗衍的襯托下變得招人待見了不少。換成曾經的時苒，恐怕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會覺得裴許進這麼親切。

時苒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賀宗衍就跟塊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

“苒苒，這是我給你買的早飯。”

時苒看都沒看，默默把音樂的聲音調高了幾分，要不是怕有損聽力，她真的會調到最高音量的，“我吃過了。”

賀宗衍早起排隊買的“愛心早餐”就這麼被時苒無視了。

不遠處一直觀察着他們的裴許進忽然笑了一聲，恰好是在音樂播放完畢，即将切換下一首歌的間隙。

時苒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裴許進，隻見他低頭看手機，像是被手機裡的視頻逗笑了一樣。

隻有賀宗衍知道他的笑聲是對自己的嘲諷。

賀宗衍不死心地站在時苒的身後，“苒苒，你嘗嘗，這家的早餐很好吃的。”

時苒背對着賀宗衍，捏着手機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為了避免賀宗衍繼續死纏爛打，時苒摘下一側的耳機，側着身子面無表情地盯着賀宗衍，确認地問：“給我的，是嗎？”

賀宗衍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是給你的，沒放辣椒和香菜。”

時苒低下頭看着他手裡看着就很美味的雞蛋灌餅，嘴角上揚的幾分，用食指勾着塑料袋，轉頭問排在他們身後的裴許進。

“裴許進，你吃早飯了嗎？”時苒記得他早上都是在買早飯在路上吃的。

雖然裴許進看着像是正戴着耳機刷視頻，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都沒有解除靜音。

裝作沒聽清的樣子，裴許進摘下靠近時苒那一側的耳機，尾音上挑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