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婉:……
雖然這隻貓顯然沒有任何可以被當做“狐妖”的特征,但它到底是個妖物。
于是素婉停住陣法,卻不曾放這妖獸出來,她的修為仍将它禁锢得死死的。
而它竟能人語,哀哀叫喚:“仙姑救救我!我沒有害人!是那該死的狗!它騙我來說能替我報仇,卻害我替它被關進陣中,陣法戳得我好疼啊,喵!”
“狗?”素婉一眼橫過那位呂家的主婦,“當初這陣法裡拘的究竟是什麼?是狐狸,還是狗?”
那主婦尚且懵然,貓卻已經回答了:“狗狐狸!狐狸也是狗!該死的老狐狸,比狗還狗!”
說罷又收折了耳朵,委委屈屈看素婉:“仙姑救救我罷!我知道那老狐狸在哪兒,我帶你去抓它!隻要你放我出來……”
它話音未落,素婉便毫不留情地收了修為,讓那陣法接着運轉。
放它出來?她連它是個什麼來曆都不知曉,如何能放它出來!
陣法繼續流轉,卻不再刺傷這貓妖的靈體,可貓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也就被關回陣裡去了。
那婦人此刻方回過神來:“仙姑的意思是,當初禍害我家小姑的,便是一隻狗?”
素婉搖搖頭,她得好好想想,才能将陣裡那隻貓說的那些話,理理清楚。
這陣裡原本關的是一隻狐妖。
如今卻變成了一隻貓妖。
貓妖是被狐妖騙來替它的。
原因是狐妖答應替它報仇——那麼好了,無論貓妖的仇報了沒報,狐妖自己的仇是報了。
呂家當初敢找女修士來把它壓進陣裡,想來它在這陣裡也挨了不少打,這仇,怎麼能不報?
也難怪那小女孩兒形容如此憔悴!尋常妖物若是打算用這種法子修煉,固然會累得那與它“相好”的人類疲憊瘠弱,但也不至于如那女孩兒一般一臉死氣。
那妖物是在報複啊。
它居然好意思報複!
那婦人等了好一會兒,見素婉看向她,竟打了一個寒噤:“仙姑?您,您可發現了什麼沒有?”
素婉道:“我今日便在你家裡,等着那妖物上門。”
婦人一怔,旋即欣喜若狂,眼中濕漉漉一片:“仙姑!仙姑大恩大德,小婦人怎麼報呢……我,我的女孩兒……仙姑啊!”
她的身子都哆嗦起來了。
素婉搖搖頭:“我不圖什麼報答——隻是,若我把這狐狸收走了,你們給她搬出去罷。”
“搬出去?”
“這屋子不好,又冷又陰濕,女孩兒家住久了,身子骨隻會越來越差。”
婦人立時便低了頭,腳尖對起來,讷讷一會兒,才道:“這事兒小婦人說了不算啊,仙姑,仙姑若是能同小婦人的公婆夫君說一聲……”
素婉的目光淩厲起來,她剩下的半句就噎住了。
“你做娘的都不肯拼上性命去救自己的女孩兒麼?左右她爹娘祖父都不指望她好起來了,我這個外人何必拼力救她?”
婦人的嘴唇哆嗦了兩下,她突然哭了出來。
素婉沒有問她為什麼哭——這年頭,能讓一個女人哭的原因可太多了,她沒有心力去摸清她們每個人的委屈。
她隻知道,這個被狐狸禍害之後,又被家中“說話算數”的人挪來這破屋的女孩兒,在這天下能指望的人,也隻有她的母親一個而已。
若是做娘的不能硬起腰闆子保護她,她就算能從一場妖禍裡活下來,也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去,我去,”那婦人哭了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道,“我去了,仙姑就來救救她,成麼?”
素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會來救這女孩子。
她自己那一世,修行的底子打得很好,可法術——不拘什麼符箓煉丹陣法兵刃,隻要是當真有用的,便樣樣都隻會一點兒皮毛。
哄哄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倒是勉強夠用,真要是對着什麼妖獸,她能拿得出手的,隻那一招神思凝劍。
可也不能遇得什麼事兒都這麼幹!
須知神思凝成的劍若是毀損了,她也得死啊。
這一世她行走時便格外注意,若是到了其他修仙宗派的地頭上,便下心思尋找有沒有漏出宗門的修行秘籍之類,縱然多半時候都找不到,便找着了也多半用不成,可十回裡頭總有一回是能學到點兒什麼的。
再有,原身的記憶覺醒後,也留下一點當初她爹娘教授的術法,雖則直接用來攻擊的不多,但也聊勝于無。
就這麼的,倒也學會了一些導引運用修為的法門。
如今要應付呂家這隻老狐狸,她不敢說自己所學的就一定夠用。
可是,如果她不出手,難道真看着那狐狸将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折磨緻死?
那個女孩兒,多像最後那一世裡,被國師百般糟踐,卻無人過問也無人為她聲張的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