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沒回答,沈驕抱起胳膊,繞着他踱步。
“我說,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人小白大夫考慮不是?要是那些人找過來,你一身蠻肉倒是抗揍,他那麼個細皮嫩肉的人,能經得起幾下?”
成默面無表情,隻是身體随着他的步伐轉,始終沒将後背露出來。
“不用你管,我會保護好他的。”
沈驕擡手蹭着鼻尖,掩住嘴角的竊笑,冷聲道:“你要真想他好好的,就别像之前那麼亂跑,自己躲嚴實點比什麼都強。”
成默眉頭微擰,這話之前沈驕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這次來就為了再說一遍?
雖有疑惑,但他隻想盡快打發走對方,當即點頭答應:“好。”
白予樂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多,圾着毛絨拖鞋穿過廚房,日光大盛,照得滿室亮堂堂。
他中途其實醒過一次,模糊記得跟成默說了有人來送貨的事,于是又睡了過去。
超市裡該補的貨都補上了,白予樂見成默背着自己坐在門外面,錘着後背磨蹭過去:“大哥,你那床睡得我腰酸背痛的,你睡的時候也不舒服嗎?”
成默低着頭回答:“有點。”
“那你不跟我說?”白予樂跨出門,俯身看他坐外面在幹嘛,才發現雪球被連窩端出來了,就躺在成默雙腿中間,看見白予樂來,細聲細氣叫了一聲。
“大哥,你怎麼把它弄出來了?”白予樂蹲下來摸了摸雪球。
成默雙肘搭着膝蓋,依然是低着頭回答:“今天太陽好,讓它也曬曬。”
白予樂左看右看,問:“小卷兒呢?”
“出去玩了。”成默還是低着頭。
怪哉,昨天跟個狙擊手似的随時瞄着自己,今天怎麼看着不看——躲躲閃閃的,更像是不敢看。
小卷兒翻垃圾桶裡的火腿腸皮被抓包時,也是這樣,壓根不敢跟自己對眼神。
白予樂回頭忘了一眼,地上沒有東西打碎的痕迹,甚至比平時還要整齊幹淨。
“大哥,你病還沒好,我就讓你一個人看店,肯定累壞了是不是?”
白予樂伸手搖了搖成默的膝蓋,小聲道歉:“對不起嘛,我早上真的太困了,像吃了蒙汗藥一樣醒不過來。”
“不是的,小白,我不累。”成默盯着膝蓋上那隻讓陽光照得雪白的手,五根手指細細長長,指甲剪得圓潤,粉亮健康。
人類之所以能在進化中走在前列,正是因為比絕大多數動物多了一根大拇指。
“那是為什麼?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白予樂搭在他膝頭的大拇指無意識摩挲着,成默垂着眼簾,瞳孔掩在睫毛的陰影裡。
“小白。”成默下定了決心,擡眼道,“如果我是妖怪,你會怕我嗎?”
白予樂隐秘地做了兩個深呼吸,将“你是神經病我也沒怕你啊”咽下去,才擠出笑容道:“大哥你……你怎麼會是妖怪呢?”
“你看。”成默從兜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白予樂,“狗隻能活到二十歲。”
那是一張身份證,白予樂翻到正面,照片印着一個更年輕些的成默,旁邊跟着身份信息。成默是北方人,但戶籍所屬市的名字白予樂沒聽過,應該是一個不大出名的小城市。
“我已經二十九歲了,還沒死,應該是成了精。”成默長歎一聲,“難怪我樣子像人,原來我是一隻狗妖。”
白予樂愣了将近三分鐘都沒說話。
“小白,你怕嗎?”
白予樂回過神來,站起身做擴胸運動,悠悠道:“大哥,你明天想當什麼?”
成默仰起頭:“嗯?”
“你看啊,你昨天當的動物,今天當的妖怪。”白予樂拍拍他的肩膀,滿臉誠懇,“我建議你明天可以當神仙。”
“小白,我沒跟你開玩笑。”成默站起身,壓低聲音道:“我真的是狗妖。”
“行行行,你是狗妖,我還狗天師呢。”白予樂單手叉起腰,歪頭道:“知道狗天師幹嘛的嗎?”
“幹嘛的?”
白予樂兩根手指頭比作剪刀狀,隔空指着他□□,倏然合攏。
“專門閹狗妖的。”
成默雙腿猛地一并,因腳下有貓窩,隻能作内八。白予樂見他滿面悸色,再也憋不住,大笑着晃進櫃台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