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漏終将傾至末章。
願新酒澄澈,但斟杯者終非你我。
您并不存在的同路人:目擊者】
(*《以弗所書》5:15-16)
委婉的拒絕,但又想了一個相當冒險的理由——希望能結果能如他所願。
歎了口氣,他摘下幾乎沒有度數的眼鏡,将所有回信一封封包好,捆成一捆寄回去,如願聽到了系統的播報:
【人設完成度上升,目前馬甲1完成度:48%,馬甲2完成度:26%】
回到座位,眼鏡沒來得及戴上,隻是看了看已經涼了的咖啡,決定先把它倒掉。
然而,刺耳的播報聲在此刻突然響起:【人設完成度……上升、上升……馬甲2完成度27%……28%……】
他站在原地恍惚了一瞬。
下一刻,感覺身體被狠狠一撞,咖啡“嘩啦”一聲潑灑出來,浸滿了他臉與白色襯衫。
耳邊立刻傳來道歉聲:“對不起!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卡拉馬佐夫前輩!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
這道歉聲逐漸弱下去,顫抖得近乎崩潰了。
伊凡面無表情地凝視前方,深褐色液體從他鴉羽一樣的睫毛上一滴滴下墜,有些則從唇邊一路滑到脖頸,在本就薄的襯衫上暈染開來。
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内部的暧昧光景也似有似無。
許多或隐秘或明目張膽的視線鎖在他身上,觸及到某些地方時則迅速移開。
但K呢?
他實際上還在神遊——除了操控另一個馬甲的動作外,甚至還有心思回想一些小說片段:
似乎是契诃夫短篇,裡面有個小職員因為不小心将唾沫噴到将軍身上,然後郁郁而死。
等他回過神來,看向眼前的“罪魁禍首”:一個瘦小的男人,看不出年齡,似乎職位也不高——已經快被吓傻了,K十分懷疑對方下一秒甚至能吓出點汗之外的東西來。
伊凡有這麼可怕麼?
他冷靜地開口:“行了,别擋着我去洗手間的路。”
“诶?”男人的臉滑稽地呆滞了,周圍的人也暗暗松了口氣;但也有失望歎氣的。“沒,沒事了麼?”
“無所謂。你走吧。”——當然不是原諒,也不是真覺得不羞恥,隻是發怒沒有任何用處,還會平白讓人看笑話。
伊凡甩開衆人視線,進了洗手間。
冷水龍頭開到最大,經過一番沖刷,鏡子裡黑發淩亂地黏在額角,在白皙的臉頰上好似水墨氤氲;深灰色的雙眼在也被水洗得濕漉漉的。
下意識地伸手觸碰鏡中的那張臉,他突然感到某種不真實。
我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在意這一切?
他想起了竊聽器,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這樣做會比較有趣。
伊凡的眼睛突然空洞起來。
……
一個小時後,伊凡·卡拉馬佐夫向上司告了病假——這是他工作以來的首次——立刻得到了批準。
于是,他穿着半幹不幹的襯衫,面無表情地收拾好東西,在離正式下班還有兩小時左右的時間,駕車回了家。
……而系統,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的系統: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原本每個馬甲人設完整度的50%大關是最難突破的,但經過剛才那番操作之後,伊凡的人設完整度已經生生被拔高到了58%。
它都能想象到太宰治在監聽完那邊馬甲2後,心血來潮又連上了這邊的監聽器。然而聽到這邊的動靜後,笑容突然凝固的樣子了。
系統有些抓狂:經過這通逆天表演後,宿主你的人設完整度和精神力閥值是提高了,但誰來賠償我們這些旁觀者的精神損失啊!
它現在隻要閉上眼就能回憶起,也可能統生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應該慶幸它提前屏蔽了這片洗手間嗎?不然——洗手間都市傳說什麼的不要啊!
話是這麼說,但它還是任勞任怨地錄下了全程,但剪掉了一些實在不能播的畫面。
到時候再播吧。我要讓觀衆跟我一起受苦!
天真的系統當然不會想到,後來的觀衆也許的确是受苦了,但他們覺得更苦的必定是:不能爬到屏幕的另一邊看現場!
現在更重要的另一點是,經過兩個月的努力和剛才的臨門一腳,K的精神力閥值已經成功到達25%,可以解鎖第3個馬甲了。
但系統牢記着宿主的威脅,而且現在的它是真不敢招惹宿主,因此也把消息暫時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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