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立不世之功,沒有問題,冉曦十分相信他的能力,原書當中他确實也是做到了,可是要她一起,陪他留名青史,這真的是她那個表兄說出來的話?
仔細回憶了一下,沒錯,就是他親口所言。
他到底怎麼了?
馮鴻不覺有異,聽了此話,心中欣喜,兩眼放光,又是一對恩愛的未婚小夫妻。
拍着胸脯道:“你這麼有才能,不要妄自菲薄嘛,在這裡若是遇到什麼難處,盡管同我說。還有,你二人打算什麼時候成婚?”
冉曦還在回味顧貞方才說的話,不成想,馮鴻忽然矛頭調轉到自己的身上,忽然明白了顧貞剛才所為的含義。
就是投這位縣丞所好,他喜歡夫妻融洽的,就給他做出來這一番模樣,要混個職位,也當真不易。
冉曦盤算了下顧貞所言李睿的父親去世的日子,答道:“還得等幾個月吧。”
馮鴻寬慰道:“還得等些時候,不過,這幾個月的時間,要說快,也過得很快的。到時候别忘了請我來你們的喜宴!”
算起來,他們在這裡呆的時間,可能不止幾個月,很有可能就要到了成婚的日子,她不知顧貞為何要選取這個日子,不過依照顧貞的性子,肯定會有很好的解決辦法的。
冉曦思及此,有幾分欣慰,顧貞有自己的未來,她不該摻和進太多,她隻是短暫地以江芸的身份,闖入李睿的人生,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顧貞笑着應答下了:“我阿耶、阿娘均早逝,我這邊長輩的位子,許還要勞煩馮縣丞過來。”
聽了這話,馮鴻臉上的喜色更甚,更覺與顧貞親近。
冉曦沒想到,這位一向以清冷嚴苛著稱的表兄,奉承人的時候,也能這樣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是阿耶在黃泉之下,知我将會成為阿芸的夫君,定會欣喜異常。”
“快到中元節了,你是不是要在這裡祭奠一下你的阿耶和阿娘?”
顧貞答應下來。
他與馮鴻相談甚歡,說是等他收拾收拾東西,幾日後便去赴任,待到中元節那日,給他放上一日假去祭奠父母。
待到顧貞與馮鴻告辭,周遭的人也散去之後,顧貞又是斂了面容。
冉曦問道:“今年的中元節,你真的要去祭奠你的阿耶和阿娘?”
“是。”
冉曦甚是詫異。
皇帝因為和顧貞的親祖父之間有怨恨,顧貞在他跟前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表露出一點對生父的思念,中元節的時候,也是随着皇帝祭奠皇帝、皇後的先祖。甚至在認皇帝為養父之後,再也沒有提起生父。
這是對親生父親存在很深的感情,遠離了京城,便想悄悄地祭奠父親嗎?可是,如果這裡發生的事情,皇帝和皇後還是很可能會知道的。
“陛下不會不願嗎?”
顧貞平淡地道出:“我阿娘應當理解,大不了她就不同陛下說了,畢竟,這隻是權宜之計,如今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妻,幾日後,也同我一起前往吧。”
生父與養父之間的矛盾,一直是顧貞心裡的一片傷疤。
她記得原書的劇情進展到後面,顧貞登基之後,精神狀态不大好的時候,在朝堂上議事的時候,有大臣提出來要顧貞并尊生父與養父二位先皇。
不料,顧貞的面色倏忽間冷了下來,光從窄小的縫隙間鑽進來,仍然不改大殿中的一片陰沉。
指節扣了扣案幾,緩緩道:“所以先帝的事情,何時容得你來置喙了?”
不必他再多說一句話,守在皇宮門口的侍衛因做這種事情做得多了,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把顧貞認為多話的大臣拖了下去。
“陛下饒命”的聲音響徹大殿當中,顧貞卻是看都沒看他,轉而面向衆臣,幽幽開口:“所以,衆愛卿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殿之内一片寂靜,無人敢應,不一會兒,就退朝了。
回憶起來時,冉曦并沒有初見他時的恐慌,反是很平靜地在腦海中飄蕩過一張張畫面。
有時候,她覺得一本書遠遠道不盡他的一生、他的所為,顧貞就是顧貞,不是刻在書中的一個個字迹。
她也從未想過,穿書之後,會與他有如此深的接觸,生父的事情,他從不主動與人提起,或許因為皇後與皇帝少年結發,從微末到掌權,情誼深厚,這種事情,他也不願意同皇後說,卻是對她說了。
不願意再一次強調顧貞的傷疤,冉曦沒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追問下去,隻是點了點頭,應下了這件事情。
中元節這日,按照顧貞家鄉的習俗,冉曦一大早便同顧貞走上去郊外的丘陵的路。
踩在柔軟的泥土上,冉曦悄悄地觀察顧貞,他若有所思,靈魂似乎被抽離。
走了大半程,顧貞終于回過神來,開口打破寂靜:“說起來,距離我阿耶去世的日子,已經七年了。”
他很少喊皇帝為阿耶,這樣親切的稱呼,隻給了陪伴他度過人生最初十年的生父,想來那段日子,比他在皇宮當中如履薄冰時,要好上許多。
“其實,我都快忘了那時候的我,是如何活着的,直到我做了李睿,又一次說起了雍州的話。”
“所以那日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有李睿這個人,你沒有否定我?”
顧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