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的空氣靜默着,一時間無人說話。
粗糙的袖口從臉頰重重蹭過,帶走洶湧的淚水,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
宋修遠沉默良久這才對上餘亦舟的目光,“那關于這些的原因……?”
餘亦舟吸吸鼻子,自嘲一笑;“我beta的身份?亦或者隻是心情不好,找了個出氣筒,誰知道呢?”
不知道是不是餘亦舟的錯覺,眼前高傲的男人在聽到他是beta時,神情明顯放松下來。
宋修遠輕輕颔首,冰冷的眼神從餘尚身上掃過,留下獨屬于上位者的壓迫感,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們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你覺得呢,餘老闆?”
對方主動遞來台階,餘尚哪有拒絕的道理,連忙推搡着餘亦舟,臉上堆笑着說:“當然當然,這事歸根到底還是我們管教不力,難為宋先生如此大度,我們肯定道歉。”
聽着這話,餘亦舟的表情從不可思議逐漸轉變為淩厲。
他用力掙開餘尚的束縛,質問道:“我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霸淩的事錯不在我,今天的事情也是他們先動手的,憑什麼要我道歉?”
餘尚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兒子今天竟會如此固執。
聽着耳邊的竊竊私語和若有若無的嬉笑聲,男人的臉漲得通紅,修剪得體的袖口下,那雙蒲扇般的大手也猛地握緊。
就在巴掌即将落在餘亦舟臉上時,他的理智突然回籠,想到這會場上可多的是人在期待他的失态,這一巴掌終究沒能落下。
“人家說了隻要你道個歉,就不追究你打人的責任了。我告訴你,alpha可是有法律保護的,像你這種平庸的beta,外面一抓一大把,最好識相點。”餘尚壓低聲音在餘亦舟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此,餘亦舟隻是梗着脖子直視他的目光,堅定地開口:“我沒錯,要也是他給我道歉。”
餘尚的最後一絲體面也被怒火焚燒殆盡,他暴力地掐住餘亦舟的後頸将他往宋修遠身前帶,嘴裡是惡狠狠地威脅,“叫你做什麼你就做,再敢犟嘴信不信老子跟你斷絕關系,讓你滾出去喝西北風。”
這出鬧劇越來越精彩了,作為事情的另一位主人公,宋修遠還是事不關己一般僞善地笑着。
他倒是想看看這種社會底層的beta,到底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忽然,一道清冽的嗓音響起,與之而來的還有少年那同樣清冷強勢的信息素。
“alpha保護法可不是胡來的理由,宋叔不能總是偏袒自己的孩子吧。”
望着眼前熟悉又風塵仆仆的身影,餘亦舟無意識地喃喃道:“衛景沅?”
“嗯。”這細微的聲音像是傳入對方耳中,隻見少年輕輕應了聲,朝他溫和地笑了笑。
頃刻間,濃郁的信息素就像一張安全感十足的毛毯,将餘亦舟包裹得嚴嚴實實。
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餘亦舟愣神地想到:原來他是這個味道。
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聞到對方的信息素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而宋修遠見來人是他,終于換下那張虛僞的假面,“是景沅來了啊,之前我千邀萬請都不肯來,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不是聽說我同桌讓人欺負了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督促我學習的人,我爸媽可高興了,非要我把人帶回去看看。”
衛景沅說着,挑眉拉着餘亦舟的手腕将他帶到自己身邊。
“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溫熱潮濕的氣流撲在餘亦舟微涼的耳廓,他稍顯不自然地揉揉耳垂,溫暖的觸感順着兩人相貼的皮膚蔓延,一路火花帶閃電,在他腦海中炸出煙花。
瞟了眼餘亦舟泛紅的脖頸,衛景沅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這才轉眼看向宋修遠等人。
“宋叔,你不是經常教育小輩們要辨是非明事理嗎?怎麼到了您這就做不到呢?”
少年純良地眨眨眼,嘴裡的話卻是一句比一句尖銳。
宋修遠頗為好笑地回答道:“怎麼可能,我可一直都是以身作則的。”
"那您怎麼能說出beta無用這種話呢?您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哪一項不是靠的beta,要是沒有beta的工作,哪有現在的您?各位你們覺得呢?"
衛景沅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笑着将問題抛給在場衆人。
面對他的陡然發難,周遭人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既不想得罪衛家少爺,又不能公然和宋修遠對着幹,隻得低下頭,裝鹌鹑最為穩妥。
而面對少年的挑釁,宋修遠隻是笑了笑,“是我聘請他們來工作的,他們一家老小都靠着我給的工資過活,難道不是他們應該感謝我嗎?”
被問煩了的宋修遠強撐笑意。
“是嗎?您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了——蜜蜂。”衛景沅頓了頓,裝作無意地擡手點了點餘亦舟的手腕,接着道:“在一個蜂群裡,蜂王負責産卵維系族群的延續,工蜂數量最多,職責也最多,采集食物,哺育幼蟲,甚至還包括守衛蜂巢。至于雄峰,我覺得沒什麼用,繁殖期一到就跟種馬一樣滿腦子隻知道繁殖。”
這番暗諷一出,周圍那些自诩高貴的alpha們幾乎都變了臉色。
聽到這,宋修遠還有什麼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