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是多年的老狐狸，又怎麼會被這三言兩語撩撥。

他笑裡含刀，反問道：“這種東西大家上學的時候都學過，難道衛少爺今天來就是專門給我們講這些的？”

“當然不是，”衛景沅十指相扣，牢牢抓住餘亦舟的手，“我隻是想說alpha身份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所謂的alpha法律也不過是一種保護生物多樣性的手段，不是給某些人作威作福的工具，别把自己看太高了。畢竟每年的發情期alpha惡行傷人事件可不在少數。”

聽到這樣直白的問責，縱使宋修遠僞裝再好也不免染上愠怒。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理會他的質問，衛景沅潇灑地朝衆人揮揮手，牽着餘亦舟轉身離去。

而經他這一鬧，剛剛還紙醉金迷的宴會此時氣氛壓抑，稍有些身份的人則趁此機會擁了上來，說着體己話，試圖在宋修遠面前刷刷存在感。

可衛景沅才不管這些，拂面的冷風将風衣吹得獵獵作響，他的腳步愈發輕快，帶着餘亦舟将嘈雜和喧鬧甩在身後。

在暖黃的路燈下，兩人的步子越邁越大，每一次呼吸也像有了實感。

他們踏碎星光，肆意奔跑在空曠的街頭，感受荷爾蒙在身體裡沸騰。

餘亦舟隻覺得壓在他身上多年的沉疴終于在這一刻被徹底留在過去，他放空自己，隻是跟着衛景沅，恍惚間，他好像與曾經那個肆意的少年撞了滿懷。

耳邊的風聲呼嘯，吹散了他急促的呼吸，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餘亦舟隻覺得腦海中的混沌和積壓已久的沉重心事一同帶走，隻留下久違的自由感。

乍暖還寒的早春時節，晚風中還帶着一絲透骨的涼意，吹散了一身躁意。

街邊的燈光又一次照亮兩人緊緊相扣的手，恍惚間，餘亦舟覺得對方灼熱的體溫正順着自己的血管流淌，直到那顆了無生機的心髒重新變得鮮活。

沉寂多年的濁氣終于吐了出去，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那種感覺就像新生兒第一次接觸未知世界的那種無促。

可緊接着，在血液的循環中，酒精帶着遲鈍的情緒再次翻湧上心頭。

望着對方堅實可靠的背影，餘亦舟忽地鼻頭一酸，那些難堪的過去紛至沓來，被責罵，被冷落，被孤立，這種日子終于結束了嗎？

頭頂繁星依然閃爍，衛景沅轉過身，卻見不知何時，身後的餘亦舟早已淚流滿面。

看到他落淚，衛景連忙放慢腳步，扶住餘亦舟的肩膀慌亂地問道：“怎麼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嗎？”

餘亦舟搖搖頭，沒有作聲。

想起那個冰冷的家，這種來自陌生人的關心更讓他感覺難捱，無數種情緒堵在心頭，他隻得蹲下身将腦袋深深埋進臂彎中，獨自消化。

而衛景沅看着他脆弱的模樣，也隻能一下下輕拍他單薄的背，用無聲的行動告訴他：不用擔心，我在這。

不知哭了多久，風帶走了餘亦舟手掌的溫度，他擡起頭，用那雙紅腫的眼睛面前模糊的身影，小聲地說：“好像我每次狼狽的時候，你都在場。”

衛景沅聞言笑了笑，無所謂地坐在餘亦舟身邊，輕聲道：“可能我就是命運安排來幫助你的呢。”

對于這種話，餘亦舟一笑而過，“那你為什麼要插手今天的事，和他們一樣當旁觀者難道不好嗎？”

頭頂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團成一團放在腳下，衛景沅伸出手，柔和的燈光在他的指縫中流淌。

“因為你被人欺負了。”他望着餘亦舟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餘亦舟愣了兩秒，随後搖搖頭無奈地開口，“都到這種時候了，衛少爺就别開玩笑了。”

注意到對方眼中的迷茫，衛景沅将千言萬語都藏于心底，此時此刻，他隻想餘亦舟能擺脫眼前的痛苦，僅此而已。

他笑了笑，用開玩笑的語氣解釋道：“唉呀，還不是因為我爸，過年的時候他就警告我說，要是再不務正業，他就扒了我的皮。為了生命安全着想，可不得找個厲害的學霸督促我學習。”

聽着這個解釋，餘亦舟隻是點點頭，并未搭話。

“那你呢，你的那些傷是怎麼回事？”

像是怕餘亦舟多想，他連忙補充道：“你知道的，我經常逃課，班裡這些事我不怎麼清楚。”

也許是今夜的晚風動人心弦，亦或者是酒精上頭，餘亦舟産生一種強烈的傾訴欲望。

“你想聽嗎？這是一件很長的事。”

“那你想講嗎？隻要你願意說，我永遠都會認真聽。”

也許是對方的眼神太過真誠，餘亦舟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小貓爪輕輕撓了一下，軟軟的，癢癢的。

慌亂間，他下意識低下頭，試圖遮住臉上泛起的熱意。

而衛景沅也好像意識到這話不妥，忙撇開頭。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路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悶悶的聲音響起：“喝點嗎？有白的和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