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肖想您,對麼?”
季逍單刀直入,卻不見一絲忿然,反而唇角微揚,含笑說道:“為什麼。因為您心中深愛師尊?兩刻鐘前,您在房裡叫着他的名字,做那等事。我說的對嗎?”
“季逍!”
遲鏡終于喝道,同時發覺自己和他的距離很不正常,忙挺直脊背,往後面靠。
遲鏡語無倫次地說:“你不是不陪我睡嗎?那快點走吧!出爾反爾,不是君子!我是你師尊的道侶,不管我愛不愛他,你都不該冒犯我!”
“好一個貞潔烈婦。”季逍面露譏諷,但因濃睫深目,黑暗描畫出英俊輪廓,顯得格外多情。
“烈夫,謝謝。你要是喜歡烈婦我就放心了!”遲鏡羞惱道,“不管怎樣,我總比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強!”
“忘恩負義?”季逍刹那輕笑,“您在師尊死前靠我照料,在師尊死後靠我供養。究竟是誰施恩,誰取義?”
遲鏡無言以對,身後就是牆壁,退無可退了。
他想破頭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走到眼前地步。但傻子都能看出來,情況不對。他落到這逆徒手裡,下半輩子全完了!
遲鏡欲哭無淚:“星遊,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何時開始肖想您麼?”季逍輕輕道,“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你明明一直很正常呀。”
遲鏡心說早知道你不正常,才不讓謝陵收你為徒,更不許你上續緣峰。可他隻能問,“我沒招你也沒惹你,你怎麼突然發起瘋啦?”
“如師尊萬事不挂心,在師尊的一人境住久了,恐怕對歲月迢遞,世事更疊毫無所覺。然你我共度百年,若在山下,當得起凡人的草芥一生了。”
季逍擡手,将他的散發别至耳後,見面前人躲都沒處躲,隻能縮起脖子忍耐,笑意漸深。
他道:“或許在您的衣物上,嗅到了一點香味?又或許喝多了您的殘茶,算是口澤相融……也可能,更早、更多,日積月累。如師尊,您真的記性不好,也不太聰明。”
遲鏡被說得臉紅,還有點生氣。
以下犯上就算了,怎麼講着講着還罵他笨。這是對心儀之人的态度嗎?斷袖都斷不明白,到底誰才是笨蛋啊!
黑暗愈濃,其中似有一雙眼睛,凝視着他們。
遲鏡走投無路,閉眼喃喃喚道:“謝陵……救我,謝陵……”
季逍略一擡手,引燃了整排鲛燭。
刹那間柔輝半室,黑暗中的目光匿去了。
季逍微微笑道:“故人已矣。如師尊,節哀順變。”
遲鏡:“……”
遲鏡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的,還這副表情。視野恢複明亮,兩人的處境更加清晰。
原來他們的衣服都已糾纏在一起,相隔僅毫厘之距。遲鏡面對着這張英俊但不懷好意的臉,很想一暈了之。
但他毫不懷疑,就算假裝昏厥,也會被掐着人中弄醒。憑季逍的力氣,掐醒他算有良心,掐死他算不小心。
忽然,遲鏡瞥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他是無意間瞄到的,等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登時五雷轟頂。遲鏡又猛地看了過去,确認季逍不會随身帶一個茄子之類的玩意兒後,低頭,擡頭,連連搖頭:“不是在節哀順變嗎?你、你怎麼……你!”
他連忙轉開臉,被季逍捏着下巴轉回來。
遲鏡不知把視線往哪放,想跑但隻能原處撲騰,急得眼眶紅了。他越慌張,季逍越愉悅,問:“如師尊,何故如此情急。難道頭回見嗎?”
“當然不是!”遲鏡脫口而出,又馬上找補,“見你的是!”
季逍說:“那是擔心謝道君泉下有知,找您索命?”
“我呸,他要找找你,關我什麼事?你、你到底要幹嘛呀!放開——”
終于,季逍結束了貓玩耗子似的戲弄,趕在遲鏡戳他眼睛之前。
季逍理了理衣襟,整了整袖口,甚至往後撤了半尺,溫柔笑道:“我要做什麼,您心裡清楚。若您表現良好,往後百年千年,逆旅費一筆勾銷。不過您說得對,我太年輕,什麼都不懂。”
遲鏡:“……”
遲鏡聽見勾銷逆旅費,其他的暫時忘了,道:“白養我呀,真的假的!”
過了會兒才想起來問:“你不懂什麼?”
季逍說:“悟道談玄論劍,師尊口授以奧義。至于床笫情趣歡好,便由他的道侶身傳以機宜。您意下如何?”
遲鏡扇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将季逍打得偏向旁邊。下一刻,他轉回臉來,面上笑意散去,也不屑于再耗費時間,拉過遲鏡,按在身下,徑直撕開了他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