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珠聽後眼眸轉一轉,先出景仁宮去禀告自己的幹爹趙昌——乾清宮總管梁九功的幹兒子,再去辛者庫傳達佟佳氏的意思。
劉姑姑一聽佟佳氏要折磨衛璎兩人,差點繃不住平靜的神色。
她擡眸看着魏珠,一臉惶恐:“佟佳主子怎會做出這樣的懲罰?”
魏珠冷哼一聲:“誰讓她們不安分,我勸你把她們推出來保平安,如若不然頂着烈日去挖淤泥的人就是你了。”
劉姑姑想反駁衛璎兩人乖順安分得很,她們若不安分,這天底下就沒有安分的人。
但一對上魏珠冰冷的眼神,她隻覺渾身發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請公公放心,明日衛璎她們會準時出現在荷花池。”
她言畢回去把這個噩耗告知,然後道:“佟佳主子是鐵了心的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你們,我幫不了你們,隻能給你們一句忠告,那就是表面老實幹活,暗中能偷懶就偷懶,别把自己累暈。”
京城的八月很是炎熱,紫禁城似火爐,讓人如在蒸籠,衛璎和烏雅瑪琭皆是弱女子,在炎熱的日頭下去挖淤泥,一個不慎就會丢了命。
劉姑姑很憂慮擔心,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言語蒼白地叮囑兩人。
衛璎心中一片冰冷,面上乖順應道:“我明白的,姑姑,你别擔心。”
烏雅瑪琭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隻默默刺繡,晚上入睡後,則是想着找機會往上爬的事,以緻次日醒來眼皮子底下全是青黑。
衛璎很擔心她,來到荷花池後,她特意将輕活分給她,自己幹重活。
魏珠踩着時間來,看到兩個穿着素淨宮女服的女孩已經在荷花池裡忙碌起來,眉梢不由一挑。
這麼老實啊,他還想在這兩人面前耍個威風呢。
念頭轉着,魏珠走近一看,發現一宮女明豔照人,一宮女清麗脫俗,心中驟然明白長春宮為何有刁難之事。
“這位公公,這淤泥挖好後送哪兒啊?”衛璎發覺自己幹力氣活,越幹越有勁,不禁猜測是靈泉水增強了自己的體質。
她稍微松口氣,然後盡力幫烏雅瑪琭分擔把淤泥裝進筐裡。
裝淤泥時,衛璎就注意到魏珠,見他神色莫名地鎖住自己,下意識就以柔弱姿态示人,但她裝筐提筐的動作卻不柔弱,反而有着别樣的韌勁。
當柔弱與堅韌的反差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時,魏珠隻覺臉被白布包住一半,額頭冷汗涔涔,顧盼間柔弱動人的衛璎如話本中的西施捧心,我見猶憐,令人心悸。
他莫名覺得空氣有些躁,忍不住往後退一步,微微避開她看過來的視線,聲音冷漠道:“你們将它送往花房,之後繼續挖淤泥,直到整個荷花池被清幹淨。”
“不能歇息嗎?”烏雅瑪琭聽言如遭雷擊,腦中空白一片,佟佳氏是想把她們活生生累死嗎?
“怎麼可能?”魏珠瞄一眼衛璎,見她澄澈的眸裡溢出一抹驚懼,忙道,“午時可以回去用飯,酉時後就能回去歇息了。”
也就是說一天最熱的幾個時辰,她們都得在荷花池勞作?佟佳氏這不是折磨,是想讓她們死啊。
衛璎心底生寒,思緒百轉千回,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幹活,到酉時,她拖着累慘的烏雅瑪琭回辛者庫。
用針挑一下手上的水泡,又上了藥,衛璎想到佟佳氏和鈕祜祿氏的不對付,又想起秦嬷嬷的狠手,當即打起精神拿出繡棚用筆勾勒蝶戀牡丹的花樣,随後又畫一幅絨花鳳凰簪的花樣交給劉姑姑。
“這是絨花嗎?怎麼看起來跟南京那邊送來的貢品不一樣。”劉姑姑觀察後驚疑不止。
絨花諧音‘榮華’,寓意榮華富貴,它起源于秦朝,提升于唐朝,在宋朝繁榮,明朝又得以發展,然後鼎盛于清朝的南京。
現在是康熙十五年,因滿漢之别的紛争,南京的絨花雖是皇家貢品,卻沒有讓高超精湛的技藝流入京城,滿人的發型又不比漢人,所以絨花對滿族女子而言是極其珍貴又稀罕的首飾。
衛璎前世聽說非遺能賺大錢,特意下苦功夫學了蘇繡和絨花制作,剛出師末世就來了。
轉世後因衛瑤針對之故,衛璎放棄琴棋書畫的學習,專攻刺繡和絨花技藝的提升。
結合兩世的記憶,她早已是技術精湛的絨花制作大師。
所以這幅絨花鳳凰簪結合現代創新技術和她的靈感,顯得精緻生動,立體感強,讓人目不暇接。
“姑姑,這就是絨花,不過外表蓬松柔軟,栩栩如生,比南京的絨花多了一份生機。”衛璎一派天真純粹道,“佟佳主子罰我和瑪琭,着實是讓我們吃了好大的苦,聽說鈕祜祿主子得太皇太後看中,我就想用絨花首飾獲得她的垂憐,從苦活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