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姑姑思及鈕祜祿氏在宮中頗有賢名,贊許道:“你這個法子不錯,我明日一大早就把花樣送去翊坤宮,指不定上午就有好消息。”
衛璎面露淺笑:“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鳳凰對宮妃有着别樣的寓意,而絨花隻用天然蠶絲的下腳料制作,不會用其他貴重之物,鈕祜祿氏若有心,自會和佟佳氏對上。
心裡盤算片刻,衛璎轉頭就忙庶妃張氏的衣裳,次日天一亮,她帶着牡丹花樣出現在荷花池忙活。
魏珠一來,她把花樣遞給他,眉目溫婉動人又透出絲絲憂愁道:“公公,這活實在是太苦了,你能幫我們向佟佳主子求求情嗎?”
見她美目流盼間,宛若一捧明澈的秋水,恰似經風拂露的蓮花格外柔美,魏珠越發覺得天氣燥熱。
他動作粗魯地扯過繡棚,沒好氣道:“佟佳主子何等身份?她想要什麼繡品得不到啊,需要你在這裡掙表現,趕緊去幹活,别耽擱時間。”
衛璎受驚卻不敢多言,帶着烏雅瑪琭重複昨日的苦活。
魏珠盯着她看好一會,才把目光落在繡棚上,見是一幅蝶戀牡丹的花樣,頓覺小宮女有心,能投其所好。
可是佟佳氏心眼小又霸道,她絕不可能容下一個長相傾城絕色的宮女。
心裡感歎着,魏珠還是拿着花樣去求見佟佳氏,跟他有着同樣舉動的劉姑姑則是被攔了下來。
“主子去了慈甯宮,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小宮女一臉的趾高氣昂。
劉姑姑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她,隐忍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望姑娘笑納。”
掂量一下荷包的重量,小宮女心滿意足:“不錯,是個有眼色的,說吧,你有什麼事,等主子回來,我第一時間就向她禀報。”
“我是來送禮的。”劉姑姑把繡棚遞給她,笑容溫和,“姑娘,你把這禮送給主子,她若是喜歡,我麾下有兩個會做絨花的小丫頭,她們能複原這圖,讓主子豔壓群芳。”
小宮女瞧見絨花鳳凰簪,眼裡全是驚喜和喜愛:“好美啊!”
她要是能戴這發簪就好了,可惜這是屬于主子的,她隻能借光看一看。
心裡充斥遺憾,小宮女答應下來,往殿内去,中途碰見掌事姑姑,她下意識把繡棚放在身後。
見她動作有異,掌事姑姑朝她伸手:“拿來。”
小宮女很不舍,卻害怕掌事姑姑,隻能把繡棚給出。
“絨花?不對,絨花首飾雖繁雜好看卻沒這麼生機勃勃。”掌事姑姑心有猜測,立即詢問情況,知曉辛者庫有兩個宮女能複原此圖,她忍不住猜是南京那邊的絨花技藝大師流落京城收了徒,還讓人進宮了。
打發掉小宮女,她捧着繡棚思索萬千,然後悄然去乾清宮找梁九功,說出自己的猜想時把繡棚送上。
“絨花不用貴重之物,隻用蠶絲的下腳料,而内務府從順治爺起到現在,已經堆積了不少蠶絲,如果宮中真的有一個絨花技藝高的大師,這些蠶絲就有了用武之地。”
康熙十五年三藩依舊和朝廷僵持,黃河也在前不久泛濫,康熙正為國庫頭疼,絨花不僅能消耗内務府堆積的蠶絲,還能讓後宮妃嫔和官員女眷由上到下節儉呢。
梁九功這麼想着,讓管事姑姑回去,就帶着繡棚去見康熙。
“絨花首飾還能這般生機盎然嗎?”
自仁孝皇後逝去,宮裡就像破敗的戲台,對康熙一點秘密都沒有,但三藩作亂以來,他沒時間關注,就讓梁九功帶着一些宮女太監盯着後宮,監視衆人。
絨花鳳凰簪的花樣被送上來,康熙面色冷淡,心裡卻轉了無數念頭。
“先去查一查,若是人沒問題,就讓她們來乾清宮當差,并負責絨花事宜。”
梁九功聞言心裡一凜,生出一份膽寒,面上不動聲色地應是,然後調動暗衛查辛者庫衆人。
暗衛的行動無聲無息,梁九功之前又讓宮裡的太監宮女做釘子,于是關于辛者庫衆人的談話和行為在短短的時間内整理成冊,送到他的手裡。
一無所知的衛璎和烏雅瑪琭,她們送完淤泥,待在陰影處歇息。
魏珠來到她們兩人面前,把牡丹花樣送回:“佟佳主子嫌棄你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就要扔了。”
衛璎并不意外這樣的結果,面上卻深受打擊,眼眸含淚:“有勞公公了。”
她把花樣接回,靠着烏雅瑪琭發愁。
魏珠嘴唇微動,卻一個字都沒說,隻去了旁邊歇息。
烏雅瑪琭看他一眼,壓低聲音對衛璎道:“佟佳一族若不是萬歲爺的母族,她哪能用身份壓我們呀!”
她們雖是包衣出身,卻是愛新覺羅氏最為信任的世仆,吃喝拉撒都靠她們,所以連滿洲貴族都比不上她們在皇家心中的地位。
佟佳氏仗着身份看不起她們,她怕是沒想過她的姑母孝康章皇後在順治朝的落魄,說到底佟佳氏有底氣輕蔑她們,皆是因為康熙一登基就對母族極為優待。
可惜底蘊差就是底蘊差,十幾年了,佟佳一族還得靠送女人入宮方能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