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算被對方搶先一步:“信津小姐。”
也許是對熟客的寒暄。
我笑了下,停住腳步:“晚上好啊,宮老闆。”
誰料他扔下一句“等等我”便匆匆忙忙鑽進店裡,再出來時手上已經提了一個pvc材質的磨砂塑料袋。
“今天我哥來了,所以關店比較早。”他解釋道。
“我知道,是宮侑選手對吧。”我點點頭,“剛剛看到了。”
宮治嗯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那聲鼻音裡夾着一絲若隐若現的不爽。
下一秒,他說:“信津小姐也認識?”
我又點點頭:“畢竟每天都能在五反田站的電子大屏上見到。”
“喔對。”他擡了下眉毛,顯出些許索然,将話題略過,“也是。”
“不介意的話請用這個。”提在手上的打包袋被擡了起來。
“果然剛剛在門外還是被發現了。”我笑着說。
他不置可否,隻說:“最近都沒怎麼過來呢。”
“加班嘛。”
“真辛苦。”
“哪裡,再怎麼加也是暫時性的。”我看了眼店内,“這麼長的營業時間,宮老闆才是應該得到這句慰問的人。”
宮治不說話,隻一味看着我。
我對上他的目光,又笑起來:“宮老闆辛苦了。”
他岔開了視線,神情是滿意的,稍顯雀躍的眉梢卻仿佛回到了不太坦誠的十八歲。
故作矜持。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形容。
明明推說已經買了地鐵站的面包,但後來我還是從宮治手中接過了他的好意。
也許是因為他說今天關門早剩了很多材料,如果留給明天的客人吃就太失禮了,不解決掉十分浪費。
也許是因為他瞄向我肩上挎包的那一眼看上去不太信。
又也許,僅僅因為宮治說着“飯團,應該更适合日本人口味的。”卻沒有像平時招待客人那樣笑起來,也沒有像平時應付客人那樣點到為止,隻是任憑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那樣安排自己的表情。
回到家後我将打包盒從袋子裡掏出來,打算把宮老闆的好意騰到碗裡放進冰箱,指腹卻觸到了某種明顯不是可降解塑料的堅硬材質。
應該是那種可以放微波爐裡加熱的耐高溫玻璃。
五個飯團被裹着保鮮膜整齊碼放在裡面,摸上去還是溫熱的。
我拿出其中一個剝開,米飯令人心軟的熱氣撲鼻而來。
第二天我去飯團宮還便當盒。
但沒想到宮治不在,其他店員也不敢收。
“老闆冷臉生氣的時候超級恐怖,我們可不敢再随随便便幫他收東西了。”名片上寫着聖途川的服務員湊過來和我悄咪-咪地商量,“反正這也不急,不如到時候小姐姐您再自己給他吧?”
我表示理解這種帥哥的煩惱。
“那宮老闆什麼時候回來?”
他聳聳肩:“這就不清楚了。”
後來我沒有再問,隻是每天在包裡留出可以讓便當盒住進去的空間。
飯團宮裡有一本客人專供的意見簿,偶爾做到餐台牆邊時我閑着無聊會翻一翻。
一本正經的意見很少,不相關的故事卻很多,偶爾也會出現吐槽和抱怨。
在飯團宮的角落裡,食客們萍水未逢又彼此交彙,把它當成可以傾訴的樹洞,和翻閱這本意見簿的人分享自己的喜與哀、愁與苦。
而我想了想,決定在裡面寫下「老闆曠工。」這條為數不多的合理意見。
幾天後它得到了回複:
「我沒有。」
再過幾天又被加了一句:
「我是去進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