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當然是打電話。

“嗯，那這又算其中哪一項？”

“真摳字眼……我的意思是除了日常必須行為以外都是訓練内容啦。”

他扯開嗓子：“打電話必須在哪裡啊喂？”

“不可以算是補充能量嗎？就和吃飯一樣。”

“沒記錯的話，”他鄭重提醒你，“這通電話不是我撥過來的吧。”

“唔。”你夾着手機輕飄飄地應了一聲，重新在電腦上摁下播放。

屏幕裡動畫pv上映着沉默的光影，刀與劍碰擦鋒芒，詛咒與魔法交錯詭谲怪誕的焰火，當群星陷落，無數生命的火種在苟延殘喘的遷徙中凝望世界中央巨大的山巒，畫面之外，你看着最後一幀惡龍睜開的蛇瞳，心情突然變得很好，手在桌邊一推，辦公椅順着慣性松開距離在落地窗前轉了個圈。

“——那當然是因為我比較貼心啊。”你換了個手接電話，整個人懶在椅子裡，吊兒郎當地反問，“不是嗎？”

光來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短促的鼻音，哼。

不是。

是個鬼！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嚴格啊，星海選手——”你支起臉，非常認真地提出訴求，“偶爾也要誇獎一下我嘛。”

“你在想屁吃。”他耷拉着聲音，顯得十分無語，“你又做了什麼能被誇獎的事啊？”

是預料之中帶着點嫌棄的語氣，但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就是能在你和星海光來之間持續很久，有時候你說工作說遊戲說黑尾和研磨的那位小青梅，有時候又根本沒有固定的主題，想說的内容在大量的拌嘴對話中即時遊走，比如突然冒出來一句天好熱，比如回複消息時路過開發組辦公室看到新良又沒洗頭，那這個見聞又會馬上跑進星海光來和你的對話框裡。

所以盡管你吐槽了他的封閉訓練，其實根本沒把這件事正正經經地放在心上，能借此從光來那裡要到糖最好，要不到又看不見他的話，其實也就那樣，訓練嘛，有什麼特殊的，你不也經常加班，時間長一點就長一點，見面次數少一點就少一點，你們之間交疊的生活内容總歸會維持着波動性不大的平衡。

話是這麼說。

但當你後來和幸郎聊天時随口好奇了一句：「他為什麼會在1月份封閉訓練，不是還在賽季中嘛。」得到了好友超不經意間透露的「因為光來被征召進國家隊了嘛」回複時心還是難免漏跳一拍，随之胸腔裡湧起一股被耍了一通的難以置信和忿忿不平。

不應該先告訴你嗎？

哇，搞得你還在那為了維護光來的自尊心糾結來糾結去的，結果幸郎知道，問問芽生也知道，就自己不知道，這是要幹嘛！

“你知不知道自己這個行為傷害了一個真心關心你的小女孩？”你在鷗台三人組的群聊電話裡追責他的良心，“我不是你的親親小青梅了嗎，光來？嗯？”

他大概沒想到你會是這個反應，話音頓上兩秒，随後吐槽說25歲是哪門子的小女孩，但底氣不足。

你面無表情地掏出黑尾教的理論知識：“避重就輕，是男人開始變壞的第一步。”

而以光來對你的了解，他敢打包票人家黑尾原話肯定不是這麼說的，尤其是被你這麼理直氣壯地拿來當論據的時候。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差不多點。”幸郎适時跑出來當和事佬，他煞有介事地抱怨，“我很無辜诶，可不想被這種不嚴謹的理論掃射到。”

你哼道：“才不會呢，我們幸郎可是個實打實的好男人。”

幸郎笑了兩聲，也沒應，因為他總覺得後面會出現明顯不是好話的補充信息，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他幹脆仗着光來踢不到自己的屁股，把他的底抖了個幹淨：“哎呀，其實某人是打着讓你看電視的時候突然大吃一驚——這樣小學生的計劃啦。”

你眨眨眼，一下子安靜下來，光來卻仿佛被一腳踩到了尾巴，磨磨牙，緊接着聲音在電話裡跳起來：“幸！郎！”

被叫到名字的人忙道不好，但來不及了，事到如今除了直挺挺受着也沒有别的辦法。

頂着幼稚老虎頭的麥克風瞬間跳成最大輸出模式，耳機裡熟悉的炸毛聲擦過電流，在他把耳機扯掉之前已經順着揚聲孔沖出來落進耳道，惡狠狠地轟炸鼓膜：“管、好、你、的、嘴！”

被罵了。

嗯，被罵了呢。不過被罵了也不會怎麼樣，不如說因為光來已經炸過一輪了，短時間内反而能暢所欲言呢，晝神幸郎看待這事向來灑脫，此刻也隻是不痛不癢地把話輕輕揭過，像個沒事人一樣，雲淡風輕地說：“對了，其實她當時很震驚來着喔。從這一點來講，光來你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嘛。”

你急匆匆地狡辯，想說自己是失落才不是震驚，結果說話太急舌頭出了差錯，把兩個詞颠倒了位置，哪怕及時反應過來進行補救，電話裡也瞬間蕩起了兩道抖動的音節。

幸郎在努力憋笑，而光來顯然心情很好，他的笑音漾在嚣張又莫名其妙翹起來的話語間，隻是從形式上來說還是很可惡。

“笨蛋。”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