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墨盯着棋局,平靜回擊:“所以皇叔便要趁着她神智不清楚,诓騙她與你親近?”
蕭敬虞臉上露出罕見的厲色:“在峻清心裡,皇叔竟會行如此龌龊之事?”
蕭允墨落子化解了他方才的殺招,又說:“那皇叔同我說這話,究竟何意?”
“阿襄于我,貴重勝過全天下的珍寶,我不願見她為任何人神傷,便是峻清你也不行。”
又一步殺招,将白子圍追堵截。
蕭允墨不甘示弱,捏着棋子的手盤桓一陣後,捉到蕭敬虞一處破綻,他指尖輕落,鲸吞對方一串黑子。
“我對襄兒的愛護之心,絕不會比皇叔少半分,我是我父王的兒子,這點如何也改變不了,但我會盡餘生之力,護她平安順遂,許她忠貞不渝,我一早知道皇叔對她的心意超越了同門的情誼,今日便與皇叔說個明白,襄兒,峻清不願讓,也不會讓。”
蕭敬虞沒再去棋罐裡拿子,而是端起了手邊的茶杯,他的神情不如先前那般嚴肅,語氣也有所緩和:“既然峻清如此說了,那皇叔也與你說句實話,無論阿襄的心意如何,這一世,我注定放不下她,師兄也好,别的什麼身份也好,于我無異。”
蕭允墨無言,将祁襄往懷裡攏得更緊,她呢喃一聲,一骨碌趴到他膝上,睡得香甜。他沉默着與蕭敬虞對視了一陣,才終于壓低了嗓音道:“那麼恐怕,皇叔也隻能是她的師兄,僅此而已。”
蕭敬虞合上棋罐,笑道:“峻清話也不要說得這般滿,比如就像這一局,看來是要和棋了,分不出勝負來。”
蕭允墨冷冷看了眼棋盤,欲将祁襄抱起,蕭敬虞又道:“今夜讓她睡在我這裡吧,我腿腳不便,她定然知道是你送她回去的,白惹她不痛快一場,又是何必呢?”
蕭允墨眼神帶着幽怨,又有幾分警覺,緊緊抱着祁襄不肯松手。
“我就睡在外頭,你将她抱去裡頭床上睡,總該放心了吧。”
無奈,蕭允墨隻得照做,把祁襄安置到裡間後,落寞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祁襄與蕭敬虞一起用完早膳,正要去找鬼師娘娘談判,一名暗衛來報,說他們幾個去尋下山的路未果,回寨子來找他們殿下彙報,卻哪裡都找不到人。
兩人找到赤娆,這回卻沒見着總跟在她身邊的那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她坐在擺滿香花的小廳中,陽光透過花葉的縫隙灑落,在一身銀飾上濺起熠熠光亮。
祁襄未等她開口便問:“怎麼不見夫人的孩子們?”
赤娆聽了這話顯然一驚,卻又即刻恢複淡定的神情:“祁姑娘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祁襄淡然一笑:“我今日來,本就要給夫人獻上一法,或許能救你孩兒們一命,最重要的是,還能令夫人和寨子中其他人今後都能擁有健康的子嗣。”
“你……” 赤娆終究難掩驚詫之色,“你是如何得知的……”
“這也不是什麼容易藏的秘密……” 祁襄面色一凜,“隻是……在我獻計之前,咱們還有幾筆賬要先算清楚,這第一樁嘛,便是——我家公子究竟去了哪裡?”
赤娆愈發困惑:“怎麼,崔公子不見了?”
她說着朝身旁一對侍女使了個眼色,那兩名女子點點頭,趕忙退了出去,看這架勢,她似乎真對此事毫不知情。
“一大早,好好地人從房中消失了,夫人這寨子,尋常人進不來,若不是你的人,又是什麼人幹的呢?”
面對祁襄的質問,赤娆不急不惱:“我既傾心你家公子,又怎會對他不利?”
蕭敬虞負責唱白臉:“那就請夫人派人四處尋一尋吧。”
折騰到晌午時分,他們終于又見到了蕭允墨,卻不是赤娆派去的人找來的,而是被她那幾名相公着人擡回來的。
懷王殿下斜靠在一座步辇之上,面色慘白如紙,嘴角和襟前還沾着血迹,一雙漆黑的眼眸倒是寫滿沉靜。
蕭敬虞大驚,忙問發生了什麼,蕭允墨看了眼一高一矮那兩人:“皇叔問此二人便知道了。”
赤娆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問她那兩名夫君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兩人顯然有些緊張,矮個子白面書生小心翼翼開了口:“阿娆,這小子整日故作清高,實在可惡,我們隻是想讓他脫掉僞裝,誰能想到……”
他支支吾吾,小心留意赤娆臉上的神情。
“誰能想到,他竟有心症,不過一劑迷. 情. 散下去,便吐了血……”
“迷. 情. 散?” 赤娆鳳目圓睜,怒上眉梢,“誰叫你們做這樣多餘的事了?”
高個子一臉委屈,嘟囔道:“誰知道他這般身嬌體弱,已經給他服了解藥了……”
一計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響,衆人回過頭,隻見祁襄捂着腦袋,緊扣在發間的指節繃到發白,額角細密的汗珠點點,她遠遠望着步辇之上的蕭允墨,嘴裡艱難重複着:“心症……心……症……”